监视器的画面上,晶莹的水珠从纪尧的发梢低落,沿着他那张帅得天怒人怨的俊脸缓缓流了下来。
鱼缸里的叶祈远已经逃到离纪尧最远的地方,他本想骄傲的抬抬下巴,结果一下对上男人充斥着愤怒和冷意的眼眸,顿时缩到水底只露出两只眼睛,还吐了一串泡泡。
在这一瞬间,纪尧扮演的富商维持着被挑衅的愤怒和不满,而角色皮下属于纪尧自己的思绪,却如同沸水一般疯狂翻腾着。
冰冷黏腻的水浸透他的西装和衬衫,带给纪尧生理上极度的不适,少见的挑动了他那根愤怒的神经。
而刚刚叶祈远愤怒的表情,翻动的鱼尾,以及他在泳池里每一次让沧亚这个角色变得真实又闪耀的演绎,都让纪尧那颗属于演员的心控制不住的跳动起来,无法控制的涌出惊艳和愉悦。
生理上的愤怒和精神上的兴奋交缠在一起,在他的脑海里翻搅,带给纪尧一种难忘又特殊的体验。
但是纪尧却没有出戏,他本身的情感与角色的情感甚至是相辅相成的。
因为这位富商,也被这只美丽而骄傲的人鱼吸引着。
第二次拍摄,叶祈远表现的太过精彩,甚至将两人的角色都设立得更为深刻出彩,这就是演员对角色的成就。
坐在监视器前的钱东风叼着半个老婆饼,被这场戏的效果惊艳到忘记咀嚼。
“啪”的一声,这半块老婆饼掉在了钱东风大腿上,他手忙脚乱的接住,这才缓过神来。
监视器上,因为钱东风没有喊咔,纪尧还维持着一副落汤鸡的模样,看得钱东风立刻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第二次拍摄跟第一次差距实在巨大,钱东风接住了老婆饼,沈睿却是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在第一次拍摄中,叶祈远是完全被压制的,但是第二次却隐隐有种两人势均力敌的错觉
叶祈远和纪尧势均力敌
不,这肯定是错觉,沈睿摇摇头安慰自己受惊的心脏。
但他不得不承认,也许叶祈远在演技上还很稚嫩,但在气场上,这个青年一点都不差。
沈睿看着顶着满脸水仿佛愣在当场的纪尧,暗戳戳的跟着钱东风一起笑了起来。
纪尧这祖宗平时一副嫌弃天嫌弃地的模样,看,现在吃瘪了吧
钱东风叫完咔后,切换了个镜头看效果,又开始愁起来。
这场戏效果很好,就是太好了,纠结的事便随之而来。
原本他准备把这一幕最后的镜头给鱼缸里的沧亚,但是现在却觉得纪尧一脸水的模样更具有幽默感,如果放到银幕上,一定会有很好的效果。
得,剪镜头的时候又要愁秃头了。
叶祈远从浴缸里爬了出来,误入人间里关于他的戏份已经全部拍完了。坐在轮椅上被推出场地的时候,叶祈远先跟饰演主持人的演员道了个歉,然后转头想去看纪尧的表情。
他发誓绝对不是故意把水溅到这两人身上的。
穿着鱼尾服摆尾的姿势做的很困难,所以叶祈远压根没想到水花竟然能从那么高的“鱼缸”里溅出去。
他看了一圈没看到纪尧,于是问小林“纪老师去哪儿了”
小林摇头,琪姐笑着说了一声“导演刚喊咔,纪影帝就立刻就去洗手间了。”
闻言叶祈远表情僵了一下,联系到纪尧一直戴着的手套,突然想到,这人该不会有洁癖吧
这时,不远处的沈睿转头幽幽的看了他一眼,目光里说不出是佩服还是同情。
纪尧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脸上的水渍已经整理干净,顺便把妆也给卸了,但是脸色却是更差劲了。
他眉头紧皱,嘴角也抿了起来,周身冷气开得十足。
看到纪尧的脸色,沈睿有些摸不着头脑。
纪尧之前拍戏也会遇到类似的情况,虽然他有洁癖但依旧能够很好的调节,现在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因为是叶祈远泼的所以格外生气沈睿心里嘀咕起来。
他上前一步看到了纪尧依旧的肩膀,顿时反应过来拍了一下脑袋道“是我忘了是我忘了,我马上到附近的商场给你买件衣服过来。”
怪不得这货生气这场拍摄纪尧并没有换剧组的服装,而是直接穿着自己的西装上场,连个衣服都没的换。
沈睿一溜烟的跑出去,在心里给叶祈远点了根蜡。
纪尧这人十分神奇,他洁癖严重,但是在演戏时一切都能忍,不过出了戏就一丁点脏污都受不了。
现在连个换的衣服都没有
以沈睿对纪尧的了解,这祖宗现在看起来冷冰冰的像是生气,怕不是内心都快崩溃了。
本想凑上来道歉的叶祈远,远远看到纪尧的脸色,非常从心的挪了回去,悄悄钻进换衣间,还不忘了把门锁上。
纪尧冷着脸走到一旁坐下。
他脸色算不上好,但是眼中却没有残留着角色的愤怒和冰冷,他把戏里戏外分得很清楚。
纪尧拍戏那么多年,也下过水也在泥里打过滚。
但是像这样把自己原本的衣服搞脏,还是第一次。
出戏之后,属于纪尧自己的情绪发酵的更为明显。
衣物湿透引发的厌烦愤怒和叶祈远演绎的角色带来的惊艳,在洁癖严重到人尽皆知的纪尧心中反复纠缠,持续斗争着。
别人看不出纪尧的“挣扎”,只知道这位影帝脸色越发差劲,周身冷气开得更足了。
叶祈远在换装间,正费力的拽着鱼尾,严岱不知道去哪儿了,没人给他帮忙。
自从他认定自己手上的系统可能坏了后,便没有再关注那个进度条。
因此叶祈远并不知道,刚刚屏幕上的那个进度条正在0和10之间,像抽风了似的反复跳动。
嗯,如果让他看到这一幕,估计会更肯定自己手里的系统已经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