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做梦了, 温暖昏黄的烛光下,两个家庭在聚餐,幸福的笑容挂在每个人脸上, 丹尼哥哥切了点牛肉放在餐盘里, 问我想不想要, 梦中的我尚且年幼, 心中对帅气年长的小哥哥充满迷恋,红着脸说自己饱了。可忽然, 丹尼稚嫩的脸庞变得苍老, 他不再浅笑,而是抽搐着呕血。
我惊醒过来, 天还未亮, 睡裙被冷汗打湿了,我无心再入眠。
白天的意外让我无言以对,一切发生得那么快, 那么突然, 根本来不及救下丹尼的性命。我还怔怔地望着地上的尸体时,就被阿尔伯特捂住眼睛带走了。
“你应该听说过毒气浴室和焚化炉的事吧, 跑来这里就没做好心理准备吗吓坏了吗”阿尔伯特给我端来热饮,大概对当面杀人感到抱歉。
“你就是在做这种事吗”我问。
他笑了笑, 笑容中带着些许无奈“习惯就好, 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怕,但杀多了就习惯了,反正不在这里杀人也得上战场上杀人,你丈夫也是军人吗难道你会惧怕他杀人”
我恍惚想起了多年前那个坐在窗台上读书的青年,阳光下一只蝴蝶轻轻落在他肩旁,他抬眸一笑, 好似照亮了整个世界,而现在青年变了,杀人时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第二天,我独自前往集中营。
阿尔伯特揶揄我“你昨天带的那个保镖呢”
“有你在,我不需要任何保镖。”
“你这么信赖我”
“如果你想伤害我,那带着保镖也无济于事。”在他的地盘上,掩盖一两桩意外事故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发出一声哼笑“那就欢迎您时常来做客了,看看我们能耗到什么程度。”
我本以为他不肯把双胞胎给我,就是想借机刁难,可当我人在这里时,他却变成了热情好客的主人,邀我享用美食,观赏风景,还与我讨论绘画和书籍。他的态度友善绅士,气氛也平和愉悦,没有暧昧欺凌,试图使我难堪的事发生。可他这种表现让我更急躁了,好在元首巡视斯达巴克省时回家乡的村子度假,只带了阿瑞娜和几个警卫,我这才有时间陪他干耗。
这天,我们坐船游览了附近一座湖后,他带我去湖边一座小餐厅用餐。餐厅侍者都佩戴着菲利斯人的袖标,看来是专门服务于集中营军官的。
餐厅领班把我们迎进去,毕恭毕敬送上三楼,那里视野开阔,能看到整个湖景,侍者送上开胃菜和一瓶红酒。
“晚上这里有聚会,可以邀请你做我的女伴吗”阿尔伯特问。
我回答说“可以。”
“这几天你觉得怎么样”他问。
老实说很不错,我已经很久没体验过这么悠闲放松的时光了,不说美食美景,阿尔伯特本人在文化艺术等方面的素养很高,和他总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这段日子甚至让我想起了大学时代和他约会的那些时光。
“和你在一起很愉快。”我实话实话道。
他垂下眼眸,微微一笑说“我也是,很愉快。”他操纵着刀叉,也不看我,仿佛随意的闲聊,“你婚后怎么样我记得你们好像刚结婚就分开了。”
“很忙碌,我几乎一天到晚都跟着元首。”
“我是问你和丈夫相处得怎么样。”
我抬眼看他,他依然低头和餐盘里的食物作战,于是我说“他对我很好,我很幸福。”
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略带嘲讽的笑“我打听过他,一个混混出身的家伙,你和他有共同语言吗你喜欢的诗集和理论,他能听懂吗他知道你喜欢哪种音乐,喜欢何处的风景吗”
“他不需要知道这些,我也很爱他。”我强硬道。
“哦那你爱他什么地方”
“我不需要对你解释这些。”
“你知道逞强是什么德行吗就像你这样。”
我逐渐恼怒起来,口气生硬道“我不需要向外人去证明什么,何况这都是隐私,如果我问你和妻子相处得如何,你爱你妻子吗你不会觉得备受冒犯吗”
“一点也不冒犯。”他倏然抬起蓝色的眼眸,直视着我说“如果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我娶了父母安排的妻子,她愚蠢傲慢又虚荣,我们甚至无法在一个房间里相处一小时。”
我对这个话题感到尴尬,他却飞快地说道“我是被父母逼着结了婚,你又是为什么嫁了那样一个男人你根本不可能喜欢他,他逼迫你了吗你是无奈之下做出的选择吗”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不是你想得那样,我们是彼此相爱的,我很爱他。”
“相爱或许他是异常迷恋你的,这我相信。”他嘲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