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霁不善饮酒。
酒量之差,说是一杯倒都夸张了,当年司暮只渡了他一口酒,他就醉了,今夜被司暮追着连灌了许多,更是醉得飞快。
司暮也不善饮酒。
他倒是比谢清霁好一些,谢清霁是一杯倒的话,他勉强能算个三杯倒,不然他当年哪有那胆子去撩拨他师叔,今夜又怎么会疯成这样,逮着他徒弟灌酒。
总之这注定是个混乱又煎熬的夜晚。
胡长老又焦灼又期待地等着谢清霁将批了印的玉简带回来,丝毫不知他眼巴巴等着的人正身陷囹圄。
谢清霁被喝醉了酒发疯的人缠得无法脱身,逼不得已也喝了一肚子酒,成了第二个小醉鬼。
最后两醉鬼酒喝完了,闹够了,脑子都不清醒了,迷迷瞪瞪之中,又倦又困,面面相觑了一会,倒头就睡。
只留下不知实情的胡长老苦苦等待。
司暮做了场梦。
修仙之人很少做梦,司暮上一回做梦,约莫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他放任自己沉浸在梦境里,有些感慨,没想到这回喝醉了酒,还能梦见这么些陈年往事。
他师尊行露陨落后,司暮跟着他师叔谢清霁过了数百年,从一个十五六岁的萝卜头,变成成身姿挺拔眉目俊朗的成熟男人。
数百年光阴,就算是养只猫养只狗,也该养出感情来了。
但谢清霁不然。
他师叔揣着颗又冷又硬的石头心。
这数百年来,谢清霁几乎有一大半时间在闭关,另一小半下山历练,斩妖除魔。
只有那么偶尔的,碎片似的时间,他才和小司暮有短暂交流。
还得小司暮非常主动的,卖乖装无辜的,才能骗得来一个抱抱。
说是抱抱,其实也不过是小司暮撒泼赖皮凑上来的一个单方面抱抱。
谢清霁通常是不会回应他的,他只会僵硬着,默然忍耐片刻,直到小司暮不安分地跃跃欲试想要越雷池,他才冷冷淡淡地说一声“放手”。
怎么会有这样不得趣的人。
小司暮难免在心中抱怨。
他开始用各种方法来吸引谢清霁注意,想让谢清霁对他露出夸赞的神色,哪怕只是笑一笑都好。
行露离开时,小司暮才刚拜入飘渺宗不久,还什么都不会,不过他很有天赋,一句口诀记下了,举一反三就能摸索出一系列的。
谢清霁刚开始还学着其他人干巴巴地教他,后来发现他着实聪明,便干脆将书房的禁制口诀告诉他,让他自己去看书,不懂再来问。
小司暮没让他失望,自学学得飞快,美滋滋地去找谢清霁,满心以为能得到他师叔的夸赞。
结果谢清霁只略略检查了他一下,觉得挺满意,交代了他几句,就心很大地闭关去了。
这一闭关,就是一年半载。
小司暮“”
小司暮不高兴了。
他琢磨了一下,转而开始惹谢清霁生气不管怎么闹,只要让谢清霁能注意到他就好。
不过这主意也不太成,他胡闹得再厉害,谢清霁也依旧云淡风轻,好像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左不过一句“噤声”“胡闹”就能打发。
司暮郁闷了很久。
他是真的很在意谢清霁,就算他师叔总是板着脸,一本正经端着架子没点乐趣,但这并不妨碍司暮喜欢他。
谢清霁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视线就会不自觉跟着跑,仿佛小狼狗在垂涎一块香喷喷的肉骨头,总惦记着想叼回窝里守着,不愿意让别人碰一碰。
后来他才明白,那是类似于,兽类碰见了心动的猎物,所产生的的觊觎和占有欲。
他在觊觎谢清霁。
他在试图让谢清霁这个名字前面,冠上“我的”两个字。
司暮渐渐长大,在日复一日的试探中,终于知晓了他师叔的底线。
他可以偷懒不练功,可以逗仙鹤捉乌龟,甚至可以将谢清霁要看的书弄乱但唯独不可以在他和谢清霁之间,产生除师叔侄以外的关系。
可偏生这是司暮最不愿意看到的。
他在反复试探,都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后,终于一咬牙,决定来搞个大的。
但司暮也是情窦初开,虽有一腔热血,实施起来难免彷徨上回他只问了句“道侣”,就差点儿被赶下主峰,这回他要说更过分的事,岂不是要小心被直接逐出飘渺宗
司暮冥思苦想,想起众人常说酒能壮人胆,深以为然,于是偷偷摸摸去弄了一壶酒来。
转念又想到他师叔那屋,通往四面八方,阵法禁制随便就起,不是个作案的好场所,琢磨了一下,找了个半真半假的理由,只说修炼卡到瓶颈了,让谢清霁晚上过来一趟。
谢清霁没想太多,答应了。
这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