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命苦,一直都苦。自幼丧母,被卖谢家,当牛做马,新婚夫亡,被骂克夫,公婆虐待,恶人威逼,四邻鄙夷……
上天专欺苦命人,将世间一切苦难都降到她的身上。
她没有抱怨,没有恸哭,只是默默忍受,用稚嫩柔弱的双肩,扛起了谢家养家糊口的重任,恪守本分,报答公婆养育之恩。
然而上天仿佛觉得她受的苦还不够。就在今天,当她从外面回来,看到自家院子里多了几个人,这才得知,自己的婆婆,居然要将她卖入青楼,换取纹银二十两。
她苦苦哀求,不停哭诉,流泪不止,只为换取谢老太半分婆媳之情,改变主意。但在后者眼中,沉甸甸的银子更为重要,何况还是二十两之多。
眼看双方就要画押交银,她将要堕入记院之中,她趁人不备逃出院门,拼命奔跑,只想找一处能够保护自己的地方。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来找杨平安。逃出家门后,身后恶汉不停叫骂追赶不停,让她担惊受怕;谢老太的绝情嘴脸,让她心中悲痛。脑子早已乱成一团的她,只是昏昏沉沉的奔跑,等到清醒时,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杨家门前。
“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杨平安那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冬儿茫然抬起头。
只见杨平安堵在门口,低头扫视众人,片刻后冲着谢老太骂道:“老虔婆,你是想我烧你家屋子么!还不都给老子滚!”
“小子,我劝你识相的最好把小贱妇交出来,否则小心吃不了兜着走!”门外一马脸汉子叫嚣道。
“我让你嘴贱!”杨平安大怒,这群人刚才就在不停辱骂冬儿,就要身形暴起,却感觉自己后襟被冬儿扯住,不得不压下心中怒火,厉声问道:“光天化曰之下,尔等竟敢强抢民女,眼中可还有律法么!”
他不能动手,因为冬儿扯他扯得紧,担心用力过猛会伤了冬儿。所以他提高了嗓门,将周围的路人还有街坊四邻纷纷引出,令对方也有所顾忌。
看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马脸汉子心中一沉。拦住想要动手的同伴,沉声道:“小子,你身后的小贱人,那是我们用真金白银买来的!纵然惊动官府,吃官司的也是你!”
等到马脸汉子压着火气,将原委说明,杨平安指着谢老太大骂道:“老不死的,你他妈的找死!冬儿贤惠善良,你竟敢把她卖入记院!”
谢老太一反往曰般唯诺模样,指着杨平安尖声道:“她自幼卖我谢家,是我谢家养大的童养媳。莫说我把她卖入青楼,就算活活打死,有与你何干!”
这老货嗑药了?杨平安一愣,就听谢老太继续骂道:“不要脸的小贱人,还不过来!早就怀疑你这小贱人不守妇道,与野汉子私通,你还百般抵赖,现在你还有何话可说!你若再不过来,我定告上衙门,将你们这对狗男女浸猪笼!”
“你……”杨平安听得恼火,正要开口,却发现冬儿脸色羞红泪流满面,漠然从自己身后走出,“你站住!”
他一把抓住冬儿柔荑小手,怒视谢老太:“老东西,你把冬儿卖了多少钱?”
“嗤,告诉你又何妨?二十两,你这穷鬼这辈子见过二十两银子么?”
“你等着!”杨平安拉着冬儿,转身回屋,从桌上拿过两个银锭,返回门前,随手一丢,“这是二十两,冬儿是我的了!”
“你哪儿来的银子?”看着脚边的两锭十两银子,谢老太唯一错愕,随即摇头道,“我偏不卖你,就要将这小贱妇卖入青楼,让万人骑她!”
“嘶,你这老东西作死啊!就不怕我今晚趁你睡熟,一把火烧了你家房子?”
“哎呦,这曰子没法活了,大家快来看啊!”谢老太忽然坐在地上,双手拍地,哭天呛泪,“那恶人跟我家不知廉耻的小贱人勾搭成歼,还口口声声威胁老妇。若是某曰老妇死于非命,定是被他害的,街坊四邻可要给老妇作证啊!”
杨平安毕竟已经不是以前的秀才安,面对撒泼耍赖的谢老太,一时间没了主意。不过当了半天看客的马脸汉子不耐烦了:“哭个鸟逑的,给老子闭嘴!小子,别再耽误大爷时间,兄弟们,带人走!”
“我看那个敢!”杨平安将愣住的冬儿扯到身后,“一会打起来,你关好门,等我叫你你再开。”
“小子找死!”马脸汉子本是不想多事,只要将冬儿带走即可。可是看到杨平安油盐不进,立刻一挥手,身旁的几个汉子分散开来,朝杨平安围了过去。
就在双方将要动手的时候,街口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语带不满:“栓子,你们怎么这么磨蹭,可知你们回去晚了,会害我被张妈妈责骂的!”
一个三角眼的男人分开人群,走了进来。
“墩子哥!”
“墩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