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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戏团的老板在抵达巴黎的第一天就隆重宣布, 他来此的目的不在于演出。他要带着他的马戏团成员,”玛丽拉长音调, “去偷巴黎最宝贵的那幅画——蒙娜丽莎。”
玛丽的话音落地, 其余的几位班纳特姐妹统统流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他的目标可真大讶!”凯瑟琳忍不住惊呼。
毕竟是达芬奇的世界名画,从古至今,蒙娜丽莎在各个悬疑小说影视中被各种盗贼或者盗贼团伙偷走的次数大概比地铁上路人丢钱包的次数都多。
而实际上, 在1911年的夏天, 蒙娜丽莎还真的在卢浮宫被人偷走过。然而盗贼并非用了什么高明的措施, 不过是躲在卢浮宫内部, 等待闭馆后拿走画作, 撬锁离开而已。
现在距离1911年,其实也不是那么遥远。
伊丽莎白最先反应了过来。
“直接公布了自己的偷窃目标, ”她难以置信地说,“这不是自找警察上门吗?”
“对呀,”玛丽笑眯眯道,“老板将这条消息直接公布给报社和杂志, 第二天无数报纸都将这句话印在了头版。警察得知后, 自然是第一时间把老板和马戏团的成员统统拘押了起来。”
“那他该怎么偷画呢?”简好奇地问。
“不止是你好奇, ”玛丽回答, “所有人都很好奇。毕竟偷东西是一件不能让旁人知道的犯罪行为,老板如此公诸于众, 岂不是失去了先机。然而马戏团老板只是放出了消息, 他和他的马戏团什么都没做。”
伊丽莎白微微蹙眉:“如此一来, 警察抓的就是无罪之人。”
玛丽:“是的。老板的律师找上门, 警告警方,他们不能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关押整个马戏团,他们的演出已经订好了,若是因此取消巡演,马戏团的损失,以及买了票的观众权利就要警局负责了。”
“所以,”伊丽莎白接道,“警察无奈之下,又不得不放过了马戏团老板。”
玛丽点头:“但消息已经放了出去,全巴黎的人都知道马戏团的老板此行的目的是偷画,无数谩骂、征询朝着马戏团袭去,一时间想要采访老板的人络绎不绝,无数民众因此想要购买演出票,一睹放话要偷蒙娜丽莎画像的马戏团是什么样的。”
“然后呢?”伊丽莎白问。
“在这样火爆的情况下,巡演不得不在巴黎加场,即使如此也一票难求。在无数媒体的追问下,老板才最终吐露了进一步的消息。”
“什么消息?”凯瑟琳好奇追问。
“《蒙娜丽莎》在巡演最后一场演出,会作为压轴展品公开展出。”
“那警察总需要做点什么吧,”简无比担忧地说,“这可是世界名画呀。”
伊丽莎白闻言笑出声。
不等玛丽回应,她便开口:“我猜,接下来就轮到菲利普·路德先生出场了。”
玛丽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
果然伊丽莎白是最了解她的人,即便时代差异的鸿沟导致她仍然不能完全理解自己的想法,但伊丽莎白深谙玛丽的脾气,亦和玛丽一样尊重知识和书本,能猜到妹妹的小说走向,完全不奇怪。
“警察左右无法,”玛丽说,“就请来了我们大名鼎鼎的路德侦探,希望他能阻止名画被偷。”
“接下来接下来呢?!”
凯瑟琳瞪大眼睛。
她也读了玛丽的已然刊登的小说《连环杀手棋局》,但和其他教育良好的乡绅小姐一样,凯瑟琳也觉得凶杀案有点害怕。可她一边害怕,一边还有点好奇发展。
这也是为什么凯瑟琳今天也非得听玛丽的新故事构思。
好在马戏团的偷窃案不如《连环杀手》棋局吓人,反而凯瑟琳觉得,这故事比凶杀案要有趣多了。
“接下来……”玛丽拉长语调。
自然是路德侦探发现,所有的豪言、所有的犯罪预警,都不过是一场为了卖门票,为了打出名气而营造的噱头罢了。
玛丽把开头这部分如此细致地讲述出来,初衷同在内瑟菲尔德庄园内讲述爱德蒙·坎伯的案件一样,为的是观测这个时代大家的反应。
要换二十一世纪,早在玛丽说出马戏团表演门票因此大卖时,听众们就已经能够猜出老板的真实动机是为了买票。
但在维多利亚时期,如此声势浩荡,用无关紧要的谎言包装一个毫不相干事物的宣传方式,连真正的P.T.巴纳姆也不曾干得如此直接。
其实按照玛丽从百余年后带来的视角看,她并不觉得马戏团老板,或者说巴纳姆本人做错了什么。
不真实吗?是的。欺骗了观众吗?是的。不道德吗?是的。
然而资本主义社会中真正能够左右认知存在的,只有物质金钱的交换这一形式本身,谁逼迫观众们掏钱购买门票了呢,谁告诉他们说出口的话一定就是真的呢。
就像是玛丽构思的马戏团老板,他真正售卖的不是马戏团表演,不是边缘人士的付出,而是一场全民参与的盛大狂欢。
十九世纪的人不曾听闻这样的娱乐模式,玛丽却深谙其中道理。
“接下来,是菲利普·路德看透了一切,老板的计划失败了吗?”伊丽莎白问。
“事实上不论如何,”玛丽并不在意伊丽莎白着急打断自己,“老板的计划都不能算失败。”
要是菲利普·路德成功阻止了老板,他的本意不在于偷窃蒙娜丽莎的画像,路德自然也没有任何理由逮捕他;若是侦探没有拆穿老板的奸计,那就是最著名的侦探败于马戏团老板,更是为他的马戏团增添了一份传奇色彩。
——不论如何,在警察把菲利普·路德找过来、侦探参与此案时,老板就已经成功了。
“到底怎么回事呀,”凯瑟琳嘀咕道,“玛丽你不要卖关子!”
听到凯瑟琳这么好奇,玛丽偏偏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