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南烟
南烟没想到这个顺路居然这么顺。
虽然之前晏语柔跟她说过, 一到休息日,怀礼若是没什么工作会去马术俱乐部骑骑马,或者陪她爷爷打打高尔夫在她爷爷身体还好的时候。要么就是跟他那个堂弟怀郁出去自驾游一趟。去年去了西藏, 今年五一跑了趟海参崴。
别的男人近三十都成家立业,安身立本,他抛开了平日的工作, 还像是活在少年时, 没一点要安定下来的意思。
南烟见他一身轻装简行,猜到他今天应该是有活动安排,但是真没想到他也去高尔夫俱乐部。
跟她还是同一家。
本来今天南烟准备待家里画画儿的, 跟儿童画室另一个一起被派去做展馆彩绘的老师研究一下设计稿。昨晚睡觉前徐宙也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有个他外公生前好友的好友认识的人, 对他外公的遗作略有兴趣, 今天想和他们谈一谈。
这事儿其实和南烟有点嘴, 举荐了她以前和他共同创作的一幅画。那人倒也慷慨, 让徐宙也今天顺便带去瞧瞧。
据说这位在美术圈颇有点名头,定不会屈尊去他们那个小画室。于是徐宙也今天精选了两幅, 其余的拍了照片,加上他和南烟创作的那幅, 一齐开车带了过去。
徐宙也顺路搭quiz的小脏辫的车过去, 小脏辫不与南烟顺路, 离得太远, 加之她今天还起晚了, 不得已求助了怀礼。
真是不得已,一觉醒来太阳都晒屁股了。
本想他给她找个就近的地铁口放下来,结果呢, 他问她到哪里,她拿着手机搜了路线图,一个路口、一个路口给他念下去,他便这么开着车顺路、顺路地将她顺了过去。
南烟坐在一旁心里惴惴。
他会不会以为她真的要泡他啊这么无孔不入的。
这也太刻意了点。
还剩最后两个路口,南烟也不念了,回了下徐宙也的微信,说自己马上到了。然后收了手机,靠入副驾驶,盯着外头的风景。
真是个好天气,一路过来阳光明媚。
最近两天都没怎么飘雪。
她还是更喜欢下雪天。
怀礼打了半圈儿方向,拐入了下个路口,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他问她:“你来这边做什么。”
“当然是”南烟懒懒地直起了身,靠近他一些,悠悠地笑道,“来泡你啊。”
怀礼淡淡觑她,只是笑。
给她这么顺了一路,他也想明白了:居然连他今天要去哪里都摸清楚了。
不错。
南烟从包里掏出化妆镜,慢条斯理地补了个口红,抿出一线皓齿红唇了,回头问他,“哎,我这次没涂出去吧。”
“我开车呢,”怀礼看她一眼,轻笑,“没有。”
“哦,那就好。”她放心了,“啪”地合上,放回去。
正往停车坪开。
怀礼遥遥望见大门口站了个二十七八的男人,人挺高,刘海儿也挺长,长发在脑后扎了一缕。挺有艺术气息。
脚旁放了三两幅不小的画,用报纸那么包着。
怀礼见过他。
在那个遇见她的画室。
那时她穿着件明显不合身的白色男t,坐那儿旁若无人地画着画。
今天是周末,门前停车坪满满当当的。
怀礼一路去寻车位。南烟误了时间有点急了,开门要提前下去,门却是锁着的。
停稳了,她匆匆地奔下车,没两步,又转头往回走。
怀礼刚下车,瞧见她又回过头朝他这么跑过来,走得快了,红色毛衣领口滑下一大块儿,露出半侧肩膀。
怀礼扶住车门,一手插兜,微微弯了腰,笑着问她:
“怎么,落东西了”
话还没说完,他的唇挨上一道柔软的香气。
将他最后一字吞噬掉。
“”
她垫了脚,这么按住了他后脑勺,轻而快地,在他唇上啄吻了一下。如微风点弄,嗓音柔而媚,
“谢谢啊,真顺路。”
她眉眼盈盈带笑,瞧他一眼,转身又飞快地走了。
束了个高马尾,发梢儿勾着阳光跳跃,身上那件毛衣外套衬她的娇小身材着实太大了些就像那件不怎么合身的白色男t。小跑了两步,就顺后肩滑了下去。
一截肩胛骨嶙峋,映着深红的发,红色的毛衣,肤白胜雪。
她朝正门口男人奔去,两人分别拿起几幅画,说说笑笑地向里去了。
怀礼收了目光,拿出球包背在肩,关上车门。随手打了个电话,也向那个方向过去。
“我到了,”他用俄语问,“你到哪里了。”
“我和爸爸已经在了,nce你进来吧。”
“好。”
与休息室连接的练习场那边人头攒动。
周末人员杂沓,外面一片人工草被的绿茵地,几辆白色的高尔夫球车在起伏绵延的果岭和水池之间九曲十八弯地绕,翻山越岭的。
徐宙也一手拉着南烟的手腕儿,一手抱着两幅画,两人在偌大的休息室内侧穿行了一遭,才见到了那个瘦长脸的男人。
此人名叫冷嘉绅,年纪六十岁上下,美术圈挺有名气的收藏家。
一路来听徐宙也谈起,冷老为人乐善好施,爱好发掘新人,但对新人的水平也较为严苛。之前他与徐宙也的外公有过一顿朋友饭局的缘分。当时没看上徐宙也外公的作品。
梵高也是死后才大红大紫的呢。
徐宙也来时将这话挂在嘴边。
南烟心底却有点惴惴的。
一个球童在陪冷嘉绅练球,徐宙也和南烟没打扰,两人隔着道玻璃,坐在里侧的休息椅。
冷嘉绅挺照顾他俩,徐宙也刚在门口报了名字,嘱咐是来找冷先生,就让他们进来了。这会儿一盏好茶也跟着上来了。
南烟拿过徐宙也今天额外带来的那副画端详。
斑驳的野草与星空,一处绵延长坡,如河流,奔腾到天尽头去。
恣意生长与沉静无垠。
数种鲜艳色彩的激烈碰撞。
这是刚在一起的那年夏末,两人一起去北京郊外写生,晚上住在个破帐篷里,她被虫子咬得睡不着,披了条毯子出来画画。她画了一半就回去睡了,第二天醒来,他已经补好了另一半。
分手后,她就给这画扔他那画室了。
什么也没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