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9渴望
餐桌霎时寂静下来。
静到几乎能捕捉到空调喷薄出的热风节律, 还有巨大的全景落地窗外的风雪呼号。
港城今年入了冬几乎天天都是这样的天气了。
坐在热气腾腾的室内也令人徒生寒意。
怀野随口那么一句说完,就拿起筷子自顾自吃起了饭。
这么天寒地冻的,突然打电话喊他去给练习室调设备, 真是饿坏了。
怀野自小离经叛道,也一向这么将怀兴炜视若无睹惯了, 丝毫不在意当前气氛凝滞。
他夸了句菜不错, 还抬头同怀礼聊起天:“哥,如果你不回北京, 是准备和嫂子在俄罗斯结婚吗”
怀礼唇边浮起笑容。
他显然没怎么被怀兴炜影响自己的心情,只顿了顿,转头问南烟:“你喜欢港城吗。”
“嗯我吗”突然被问到,南烟看着他。
男人的神情温柔而坚定, 嘴角始终笑意倦淡。
他好像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她的怀礼好像就是他这样的一个男人。
他很少会因为别人的言行影响到自己的情绪, 如此的无波无澜,万事只有他乐意,千金也难买他愿意。
与怀野的凌焰嚣张不同,他这是另一种形式的叛逆。
如一把软刃,是叛逆到底的叛逆。
南烟知道。
他的父母是因为她的妈妈当初意外怀孕才结婚的, 没什么实际的感情,后面这段婚姻以草草收尾告终。
这段时间南烟也想过, 他是不是因为太渴望一个家了, 太想要一个孩子了。他们才在一起。
而他好像同样惶恐。
惶恐她是不是因为一无所有, 也太需要一个家了, 太希望孩子有一个爸爸了毕竟她当初可是真没打算告诉他这个小孩就决定去俄罗斯的。
但是。
他们好像又在这样紧密的日夜相处中,逐渐打消了这样的念头,非常相信彼此。
她知道。
他也并不是他爸爸所说的那样。
“看来你跟我也没什么不一样。”
无论如何,她就是知道。
“我是挺喜欢的, 每天都下雪嘛,”南烟认真地看着他,如此说,“雪也很漂亮,而且这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
说到这里。
南烟从他的眼中,好像不仅仅看到了想得到这个问题答案的情绪,还有一种“我们在一起与任何人都无关”决心。
他扔下一切离开北京,只身与她前往俄罗斯。
她就知道他爱上她,与任何事情,任何人都无关了。
他们之间好像在很早的时候就同时出现了身体与灵魂的默契,只不过从前没有放在心上过,因为他们总是那么半真半假,悠然自得。
“不过还是你说了算,”南烟真诚地对他说,“如果你想回俄罗斯,那么我们就去俄罗斯。”
他显然是不想在港城办婚礼的。
即使这里是他的出生故乡,即使他所亲爱的弟弟妹妹都在这里。
这里不是他的家。
哪里都可以不是他们的家。
然而只要他们拥有彼此,哪里都可以是他们的家。
南烟漂泊惯了。
她甚至觉得,其实只要她和他在一起,这个婚礼不办也是可以的。他与她生来如此自由,任何的,加之于他与她身上,好像都有些奇怪。她不是那么渴望婚姻,只是渴望和他在一起。
“那就回俄罗斯吧。”
怀礼微笑着说,于是决定下来。
俄罗斯对她和他来说,是个很有意义的地方。
尤其是雪天。
“俄罗斯可以的啊,我还没去过俄罗斯呢,”怀兮自然接了话,力图带动餐桌的氛围,还用胳膊肘戳一戳程宴北,“你过阵子的比赛,是不是定在北欧了”
程宴北轻轻咳嗽了下,也跟着扬了扬声音,很捧她的场:“虽然还没确定下来,但是你想去的话我们随时都可以去。”
边对餐桌对面的怀礼笑着说:“那,你们决定好时间,我和怀兮随时都可以过去的。”
“那我呢,”怀野放下筷子,支起脑袋,“你们不带我了”
“你年后一到就要开学了吧”
“我可以逃学去。”
怀兴炜的脸都绿了。
气哼哼地将筷子“啪”的一声放下,立刻要出言教训怀野,却被一旁的周菀妙私下拦住了。
“有话私下说,发什么臭脾气。”
周菀妙低声制止了怀兴炜,然后笑呵呵地打着圆场:“都先吃饭,先吃饭吧,都要凉了怀野你大冷天的跑出去干什么那设备不能让别人帮忙弄一弄”
“能的话就不会给我打电话了。”
饭后的早些时候,趁雪还不大,怀兴炜和周菀妙就回去了。
据说怀野后辈的乐队今晚有排练,虽然没他什么事,饭后还是过去了。
怀野今年不过20出头,倒一副很能拿住事儿的模样。南烟两年前就听过他的ive现场,后来回去查过相关,他的乐队之前的确很红至少北京的各大ivehoe都名气响当当。
两年以前,怀野高三跑出来一年,学也不上了,跟一群人在北京玩乐队,倒是也的确玩出了些名堂。
现在就不知是什么情况了。
南烟没有多打听,她与怀兮的确合得来,二人饭后边收拾东西,边聊了许久的天。当然南烟与怀礼从前那些事儿她没在餐桌上讲,说给怀兮,怀兮自然很感兴趣。
可聊着聊着,外面雪花越飘越大。
怀兮提议:“不如你和我哥今晚就住这儿吧,雪太大了。正好我还想跟你再聊聊呢,你现在是在画画儿吧”
怀兮还安稳南烟别把怀兴炜的话放心里:“我爸那人就是那样儿,什么都要算计一下,他早几年根本不管我哥的死活,两个人根本都不联系的,就是因为之前我哥在u工作的关系,又”
怀兮说到这里停了一停。
她心想南烟应该知道晏语柔和怀礼之前的事情。
怀兮也没多说什么:“总之你和我哥好好的就可以,不要往心里去,没见我爸人厌狗嫌的怀野都不喜欢他,也就我后妈当初真是因为爱情跟他结的婚,我妈和他都老死不相往来了。”
南烟今天腿脚虚软。
她怀孕了,极其畏寒。从前可是大冬天都敢穿得单薄。怀兮给她拿了条羊毛毯披在肩膀,她去书房找怀礼。
北京又来了电话。
他坐在书房的办公椅,旋了一整圈,面对一整面通明透亮的窗,嗓音徐徐低缓,聊起老晏的病情。
南烟蹑手蹑脚地进去,站在他椅子背后,俯下身,用毯子同时裹住他和她二人,这么从后背拥抱他。
下巴抵在他宽阔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