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在哪个时代吧,暖心的小孩子总是让人心疼的。
“姨妈,你不开心吗?”
杨婉摇了摇头,“奴婢没有不开心。”
易琅松开手,一本正经地问杨婉,“那为什么你刚才一直盯着地上不说话。”
杨婉笑笑,“奴婢的耳坠子掉了。”
她刚说完,宫门前忽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什么时候掉的,本宫遣人替你找。”
杨婉抬起头,宁妃正走下台阶,她刚刚下了晚妆,穿得素净,冲着易琅道:“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杨婉忙行礼,宁妃一手牵着易琅,一手扶起她。
“回来了。”
“嗯。”
“去什么地方了。”
“去看了个故人。”
宁妃温声问她,“婉儿在宫里有什么故人。”
“……”
杨婉只是笑,没有应答。
“是邓少监吧。”
杨婉一愣,宁妃挽了挽她被雨打湿的耳发,轻声到“傻丫头,你以前是最怕事的,现在是怎么了呢。”
她虽是这样说的,却没有责备的意思。
“你就不怕吗?”
“有娘娘护着奴婢,奴婢怕什么?”
第14章仰见春台(七)
“有娘娘护着奴婢,奴婢怕什么?”
宁妃摇头,“是你聪慧,若不是你想到入尚仪局这个法子自证清白,我们杨家这回,就难了。”
杨婉搅着腰上的悬玉线,低头轻声说道:“本来就是奴婢的错,奴婢自救而已。”
宁妃握住她的手,往自己的怀里捂。
杨婉忙退了一步,“娘娘……不用,奴婢不冷。”
宁妃拽住她想要缩回去的手,偏头看着她的眼睛,“你别动,姐姐问你,你……从前在家的时候,喜欢那个人吗?”
杨婉愣了愣。
说起来,在对杨婉与邓瑛的事上,宁妃的态度比杨伦要平和得多,以至于杨婉不太想搪塞她。
“谈不上喜欢,奴婢还没有喜欢过谁……”
宁妃捏了捏她的手,“你都十八了。”
十八,多年轻啊。
杨婉在心里感慨。
要说她在现代活了快三十年,人生中白雪皑皑,情史干净地连一个字儿都写不出来,资深性冷淡,全职科研狗,这要搁这会儿,不得跟政(hexie)府要一座牌坊。在现代怎么就会被四方喊杀,卑微得跟自己真就是个祸害一样。
所以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文本是怎么产生的?内涵又是怎么演绎的?
这样一思考,女性风评被害史的领域,好像又可以添一个解构主义的研究方向了。
她思绪跑偏了,没顾上答应宁妃。
宁妃见她不说话,便挽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算了,姐姐入宫的时候,你还是几岁的小丫头,你长大了以后,姐姐也很难见到你,好多话都不能听你说,如今你进来也好,张洛这个人,是父亲定下的,那会儿姐姐年纪轻,看不出什么,也不能说什么,如今姐姐有了些力气,你再陪姐姐一两年,让姐姐慢慢地给你挑,一定会寻到一个合你心意的好人,但你要答应姐姐,一定要护好自己的名声,如果不是真的喜欢那个人,就不要再与他纠缠了。”
杨婉垂下眼睛,“若是喜欢呢。”
宁妃沉默了一阵,轻声道:“不要和那样的人,在宫里走这条路,婉儿,你最后不会开心的。”
不知为何,杨婉觉得说这个话的女人,似乎也不是很开心。
她不想再让她不好受,于是抬头冲她露了一个笑容,“放心,奴婢知道。”
说完弯腰牵起易琅的手,随着宁妃往宫内走。
地上的雨水还没有干,踩上去便有镜面破碎的声音。
杨婉朝着地上深黑色的影子,轻声说道,“娘娘,奴婢有的时候觉得,清白贞洁原本就是碎的,不管我们怎么说都是没有意思的。”
宁妃侧头看向她,“你怎么会这样想呀,姑娘的名节多么重要,人一辈这么长,若是一直活在别人的指点里,多不好受啊。”
杨婉摇了摇头,“再干净的人,也会被指点。人们不是因为我们有了过错才指点,而是指点了我们,才能显得他们是干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