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后的病情,在场的太医和宫人都心知肚明,哪壶不开提哪壶,非得提醒萧太后
萧太后好容易醒来就接着道歉,话也没说上几句,只怕早有所怀疑而心里起了滴咕,病来得这般蹊跷,能不滴咕
殿阁内,敌不动我不动,就这么各自说着客气话,萧楠瘦弱长臂枕在轻靠在福桃金丝软枕上,满脸含笑地看着两人,一句话也不可多说。
在太医第一次为她请平安脉开始,她就知道不对劲了,梁梦玦接触到药性便会发热,她不动声色地羊装睡过去,没多久圣上驾到的通报就来了
从煊和帝口中听到,希望她好好的睡上一睡,也就什么都懂了,好好的睡上一睡,多么贴心的一句话,应在宫廷里却是扎心得无以复加。
她好歹也是宅斗中幸存下来的强者之一,怎么可能听不懂他的用词
她不怕死,因为在知道孩子夭折之后,她的心早就已经不在了,失而复得的,令她难过的是,还没过上几日天伦之乐,孩子竟无法接受她的存在
她不停地陪着温婉浅笑,听着两人说着关心的话,自责的话,偏偏不问出一句煊和帝想要她问的问题。
握有南境兵权的萧家,那是梁王原本留给她的最后堡垒,当初她以为交给儿子就好,一个女人家需要什么兵权傍身
萧楠自嘲地一笑,想来梁王早就知道儿子的秉性,刻意为她留下的后路,被她的妇人之仁所累啊
听着听着,她满是倦意地缓缓闭上双眼,偎在软枕上假寐,这几个月装着装着也成了真睡了,身子骨睡坏了要再养回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眼前的人从来没想过为她调养。
“母后”卓后不确定地瞅了瞅,一脸倦意的萧楠,心急地与煊和帝交换了个目光,没得到回应而更加焦虑。
因为有萧家大军压后,她笃定这次前去暮春城定能战胜北雍,为了分享胜利,卓家派出了不少年轻的小辈抢占军功。
如今军粮集结完成,鳄军也驻扎在杭城三十里外,就等着军令随时进攻,但是南国大军压境,如若进军北雍,鳄军没有后援了
要她眼睁睁看着家中好容易培养出来的小辈陷入险境
不不可以
她得让萧楠拿出调度萧家铁卫的令牌,有了萧家能以一当百的失。
“母后”卓后欲言又止,看着被喊得一脸茫然的萧楠,话又吞了回去,睡了那么久脑瓜子还清醒吗
“皇后,怎么了”萧楠调整了坐态,眼里慈爱的眸光不减。
煊和帝怔了怔,从那双处之泰然的澹定的温和眸光里察觉了异常,他的母妃什么都知道,只是选择说与不说
他想战,比谁都还想要战这是唯一能证明,他比承昀来得优越的机会啊
好容易登上了龙椅,难道还要处处谦让于他
如若当了皇帝也无法证明比承昀来得优越,他当这个皇帝作甚
他偏要以承昀入越所训练的鳄军,攻击他鞭长莫及之处,承昀越是在意北雍,他越是要北雍陷入动荡
然而,承昀似乎早就看穿他的谋划,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打乱了他的计划,本以为南楚进军冀州城之事能让他寸步难行,未曾想还能想办法劫走他的军粮
他当年的臆测没错,四国的玺印尽数落入承昀之手,他苦守东曲城多年仅有一场空,到头来还被戏弄一番,这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南楚兵败导致的哭江好容易平息了,为了出这口怨气,他将归武山进献的岁贡送往南国,期望借着南楚的动荡转移注意力,叫他也能将鳄军送往北雍边境。
他真的做好迎接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了啊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说不得的”萧楠羊装不解地握了握儿子的大掌,宽慰问道,“只要为娘能做的,哪有不帮忙的道理”
煊和帝闷闷地瞅着母亲,剑眉蹙成了小川,一向清楚母后不简单,不承想这么难搞,明明知道他想作甚,却耐住了性子等他开口
已经从她手中要走了萧家的兵权,如今前朝御令所立的萧侯铁卫也不放过,她竟能这般端庄闲雅地应对,都说知子莫若母,他知道她是故意的
故意叫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卓后看出了煊和帝的退缩,肩上背负着家族使命的她,可不想就此罢休,卓家没有退路了,她不能成为没有依托的皇后
一旦前朝没了依靠,她在后宫如何自持
如若煊和帝连自己的母妃都能下得了手,本就一门心思想着废后的煊和帝,见她没了前朝的荣耀,怎可能放过她
不可以她不会让自个儿落到那样的地步
“既然母后这么说”卓后身吸了口气,扯开了丈夫制止的大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母后一定会帮我们的,对不对”
他们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令牌,根本不晓得她把令牌藏道哪儿去,萧家的印记是一枚泛着七色光芒的九尾狐徽,那么显眼的东西在皇宫里着实不可能找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