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开入邺城时,老董一路笑得如菊花般灿烂。可真正进入城里后,便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百姓们不说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吧,只能说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每个人都躲在房中不出来,偶有好奇的孩童露头瞧热闹,还被父母迅速抱走,然后再慌忙地关严门窗。
仿佛外面的老董,是会吃人的怪兽。
老董便看向典韦,两人面面相觑,随后见郭图目光躲闪,当即拉过来问道:“公则,可知这是怎么回事儿”
“相,相国”郭图脸色有些难看,支支吾吾地道:“应当是冀州百姓见相国仪表堂堂发、龙骧虎步,自惭形秽才不敢抛头露面吧”
“哦”老董冷笑,道:“你的意思是百姓觉老夫乃人中龙凤,成熟稳重,让他们一见便自卑了”
“正,正是如此”郭图擦了一把冷汗,心虚回道。
麴义闻言,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即看到老董冷厉的眼神儿,赶紧努力憋回去。
“凉州人不骗凉州人,麴司马若是知道点什么,直言便是。”这时老董又茶颜悦色,还画蛇添足地道:“老夫保证,决不会迁怒于你。”
麴义在韩馥面前很骄狂,在老董面前却很乖巧。
无他,只因第一次见面时,老董便以助兴的名义,让麴义跟关羽、张飞、典韦三人依次单挑了一把。
结果,自然是三人轮流将麴义摁在地上来回摩擦。
麴义还不服,言自己在凉州熟谙羌人的战法,引以为傲。结果随后兵法演练,赵云又带着二百兵卒,打得他三百人溃不成军。
由此,麴义便清晰知晓了自己在董营里的位置。
同时,老董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也不可抑制地伟岸了起来。
没想到这位伟岸的相国,此时竟连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都看不透:“相国不会以为,自己在冀州的名声很好吧”
“嗯”老董一愣,随即便明白了:不错,这可是没有网络的汉代,百姓们活动范围超不过方圆三十里,信息的获取渠道也十分狭窄。
自己在司州德高望重、名声誉美,但冀州韩馥曾参与讨伐自己的联军,对本地百姓的宣传自然是自己如何穷凶极恶、恶贯满盈、盈篇累牍
估计这里父母吓唬小孩儿,都是别哭了,再哭让董贼把你抓走吃掉这类,也就是传说中的小儿止啼。
“韩馥,韩文节”老董当即咬牙切齿。
看到麴义还在那幸灾乐祸地笑,又开口道:“老夫给幽州牧刘虞和奋武将军公孙瓒都写了信,欲让二人来此放下成见、合力为汉。”
麴义不解:这挺好,但关我什么事儿
“刘虞那人好说,但公孙瓒为人骄狂,麾下还有支部队善骑射,皆骑白马,号白马义从,他引以为傲。”
老董则继续冷笑,道:“降服此人便如驯马,需先打掉他的傲气。”
“故而老夫欲安排一场兵事演练,由你为主将下场较量,必要那白马有去无回,懂么”
麴义不怕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只是有些疑惑:“相国麾下铁骑无论冲锋、骑射、甲具、阵型变幻皆天下无双,以骑对骑必会让白马义从相形见绌,为何还要属下为主将”
“呵杀鸡焉用牛刀”
老董说着,已轻磕马臀向前走去,头也不回地道:“凡事都要子龙出马,留你这杀鸡刀又有何用”
麴义闻言身子一僵,不由心下凛然。
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相国的这套流程,怎么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还有,不是说决不会迁怒于我么
嗯,他好像的确没迁怒,只是给我穿了小鞋儿哦,那没事儿了。
到了州衙,远远便看到韩馥率一众部下恭候。战马尚未驻足,韩馥便小跑着赶过来,高声唱礼道:“罪臣韩馥拜见相国”
“哼”老董发出一声鼻音,未正眼瞧韩馥一下,径直走入州衙。
韩馥本就患得患失,担忧自己性命不保。
眼见老董如此,更担惊受怕紧跟着来到大堂,拜伏在地:“相国,卑职自知罪孽深重,然这些皆乃袁逆胁迫,卑职不得不从。”
“幸终盼得相国大军亲至,荡浊扬清。”
“卑职忍辱负重才有机会痛改前非,还冀州于朝廷。”说着高举手中印信和账簿,道:“卑职不敢奢求相国开恩宽恕,只望能看在不曾祸害冀州百姓”文網
“老夫不会杀你。”老董显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也不会立足未稳前卸磨杀驴。
韩馥当即差点喜极而泣,正要叩首谢恩。
孰料,随后又听老董悠悠说道:“但老夫很不高兴。而这,直接关系到你以后喝粥,是就咸菜还是就炒菜。”
“相,相国为何不高兴”
“哼”老董脸一沉,道:“老夫进入邺城,莫说红旗招展,人山人海,锣鼓喧天,百姓夹道相迎。甚至就连一声靓仔都未听到,老夫缘何能高兴得起来”
“这”韩馥当即愣住了,发现这的确是个问题。
但这也怪不到自己身上:谁会知你动作那么快,我这里还没没做好准备,你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进来了
“要,要不卑职这些时日,多宣扬下相国的仁政恩德”
“不必了”傲娇的老董摆手,睥睨道:“汝以为这冀州,日后还需你来掺和”
“那,那卑职”韩馥又一咬牙,道:“将家中财产充公,以消相国心头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