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黑夜渐渐过去,原本约定着前来乌袖镇查验凶案的灵渠城捕快依约前来,如今世道早已结束乱世多年,这样的镇子却被凶徒策动凶兽袭击伤亡了半个镇子之多简直闻所未闻,是以灵渠城官府也极为重视,只是捕快匆匆赶来,跋涉了数十里路途,来到此地却是面面相觑,小捕快揉了揉眼睛,问道:“师傅,我们不是来错了吧”
老捕头难以置信地张望着四周,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口中话语似是已经颠倒难以说出,挣扎半晌,方才说道:“没没有走错,这里就是乌袖镇只是,镇子哪里去了”
众人眼前的,是一片焦黑的大地,只有曾经地面上铺就的青石还残存着些许曾经的痕迹,土地被不知名的外力抓扯得全数翻开,泥土的腥气混合着血液的味道蒸腾在初晨湿润的空气里,令人闻之欲呕,房舍早已不知所踪,甚至看不到一块尸骸,整个乌袖镇,像是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在大地上轻飘飘地,消失了,眼前留下的,只有一片黑黢黢的焦土和冲天刺鼻的浓烈腥臭。
墨止从睡梦中猛地惊醒,他用力地锤了锤脑袋,试图让自己从这混乱纷杂的梦中迅速清醒过来,脑海中一片混沌,漫长的睡眠中充斥着狂风黑夜和无尽的屠杀,静谧的小镇在血鸦凄厉而又贪婪的嚎叫中化作齑粉,迎风而立的人,夜色中一双双冰冷的眼睛,裹挟着怒骂斥责的声音一同涌进感知里,那样的感受,似乎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仍不能屏蔽,这样的梦让他满头冒汗,此刻日光白茫茫地晃在眼皮上,恍惚之间问到一股酒香和一阵烤肉的浓烈香气。
沈沐川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你放下这肥羊肉是我的好不容易烤得冒油,此刻连同这肥肉一同抹在饼上可是至美再就上一口酒”
墨止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发现沈孙二人此刻已生好一蓬炭火,在林子中烤着一只羊腿,墨止皱着眉问道:“这羊腿哪里得来的”
沈沐川此刻吃得满嘴流油,一脸自豪,低声说道:“我从旁的农户家中牵过来的,我见他家牛羊颇多,料想少一只也可缓解他家整日奔波草料的辛劳。”
孙青岩苦笑了一声,道:“我知道那农户,他家的羊可都是自西北盐滩拉来的,所食的皆是润冰草,据说可专供帝京的,每一只拿到市面上皆价格不菲,你说偷来便偷来了”
沈沐川闻听立刻反驳道:“可不要凭空污我清白,润冰草何等价格,他家少说二三十只羊,少一只便少了许多饲养的价钱,他家本应该再供我些美酒,但我不与他们计较了怪不得这样鲜美,墨小子来一口吧”
说着从羊腿上旋下一块被炙烤得焦黄的羊肉,只见肥瘦分明,已是皮脆柔嫩,火候极是合适,也不知沈沐川放了些什么调料,或许是墨止真的饿了,此刻闻来,只觉异香扑鼻,令人难以拒绝,墨止犹豫片刻伸手接了过来,放入口中,油脂的香气瞬间在口腔中四散开来,肉香直冲天灵,实是难得的佳品。
见墨止终于露出些许享受神情,沈沐川也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并非无心之人,当年他自御玄宗中破门出教,遭逢劫难身受重伤,亦是被墨氏夫妇所救,足足三月方才痊愈,其间与墨氏夫妇感情甚笃,后来本有心留下,但始终心性喜好游历,便只挂名镖头,自己则四处云游,临别之时赠与信鸽一只可供墨氏夫妇联络自己,见墨家逢此大难,他如何不悲只是墨止本身哀伤已极,自己若同样日日戚容反不利于墨止走出情绪,于是一路上是不是说些不着调的疯话,试图缓和气氛,如今看墨止肯坐下好好吃些东西,心中便大大宽慰。
墨止多日未曾好好吃东西,如今实是饥饿无比,烤羊腿味道极好,毫无腥膻气息,沈沐川更是不知从何处取来许多奇异香料,将这羊肉香气激发得淋漓尽致,再加上这般脆嫩口感,实是让人食指大动。
墨止独自一人便吃了几大块,沈沐川皱着眉,整个人虽仍是一副懒散样子,但眼神之中慈爱之意却是掩藏不住,忍不住邋邋遢遢地说道:“你慢些吃,我偷了一整只,你只管大口大口吃,吃不了我绑在车底,这几天羊肉管够你喝不喝酒”
孙青岩闻听,生怕墨止此刻由于过度悲伤而沉溺酒醉,立马开口道:“你可不要再引诱少东家当个酒鬼了,咱们这群人里有一个酒鬼已经够麻烦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