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葛不深吗”季柳是不认同溪留这个定论的,想当初,她不仅给他买了面具,还为他精心准备了一场生辰宴,那也是他今生的第一场生辰宴。
北疆路上,她与他同行之后,便常跑来找他聊天,从她零散的讲述中,他听明白了她之所以千里迢迢前往北疆,乃是因为她的父亲觉得她还需多加磨炼,于是没待询问她意见便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宣布道:“少东家近里的事情都处理得不错,但身为少东家,将来需要承受更多,所以下月,将由少东家带领大家往北疆走上一趟,看看北疆的茶路是否应当开通。”就这样,她不得不带着商队走上了北疆的征途。
她还同他讲,临行时,她妹妹哭得稀里哗啦的,对她道:“阿姐,北疆路远,我拿自己的积蓄给你做了一身衣裳,路上别冻着。”她接过来一看,发现竟然是一身淡粉色罗裙,无奈摇了摇头,心里腹诽,罗裙如何能抗冻,但瞧见她那张可怜兮兮的脸,她还是将罗裙给收了。
不成想,北疆天气多变,这裙子在北疆竟会有用上的一日,便是在往来镇上元节那一日,她换上了裙装。
往来镇是他们到达北疆的第一个城镇,是从大端前往北疆边塞之地的重要关口,也是从边塞回南边地区的重要阻塞地。如镇名一样,这个小镇上,人来人往。他们到达小镇时,正是在正午时分,也恰逢一年上元佳节。他们匆忙寻了客栈,而后带着自己的人马各自忙活,将货物清点好,将车马安置毕,再将自己一路风沙清洗干净,各种各样的事情收拾完毕,已经到了晚昏时分。从木廊望去,往来镇上,各家都已挂上了靓丽的花灯,橘黄色的火光之下,各色各样的摊贩开始活络,面具精巧,纸鸢如生,杂耍台下,人群不绝,这是他未曾见过的热闹场面,想必她也未曾见过。
自记事起,他就被众人奉为少师,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哪里,只知道,他必须得做各种各样的历练,必须得明白所有的谋划和布局总之一句话,他只要一个不小心,可能就再也见不到第二日的清晨了,他宛如生活在地下的暗城。而据她所说,她自小,就被父亲定为溪氏少东家,此后,常常身着男装,与父亲一道混迹各种各样的生意场合,从来没有像别的小姑娘那样游玩过。
那日,她换上了她妹妹强塞给她的罗裙,疏了个简单的女式发式,拿上自己的扇子,后邀他一起出了门,来来回回走了许久后,他们走进了一个酒楼,坐在酒楼二层窗边,安静地观看别人在往来街上戏耍,那是他和她都不熟悉的生活方式,但那时,他并不难过,有人陪在身边,他觉得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别人,也没有什么不好。酒楼外,圆月缓缓移去,她用双手撑起自己的脸颊,道:“关于上元节,倒是有一首挺好的诗来着。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青衫袖”
“问花弟弟,你听过这首诗吗”她转头问他。
“读过,不是很喜欢,听着无聊极了。”他答。
听了他这话,她不再言语,只依旧扶着双颊怅然。
他不明白她有什么好惆怅的,见她沉思,便咳了两道,再将手上的面具旋了两圈,看着窗外的街市问道:“这诗有什么有趣的故事吗”
“故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吧,就是觉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个意境挺美而已。”她笑答。
他们在二楼瞧了一个时辰的热闹后,她挥了挥手,叫来了酒楼里的伙计。而后,伙计上了很多精美的菜肴来,菜肴摆完后,又拿来了几昙清酒,香气四溢,如梦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