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你都知道我不杀你了,干嘛还这样?”
戚映竹:“时雨……你不能这样的。女郎的闺房,你不能这样随意进的,会对我名声不好。”
她提防着他因为她一句话而突然发怒,毕竟他真的杀过人……谁知道时雨看起来脾气倒挺好,他根本没有发怒的倾向,始终保持着一个能够沟通的氛围。
对时雨来说,他不喜欢的会直接杀;他不杀的,便是在自己可以接受的范围。
时雨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就想找你玩儿。”
他嘟囔:“我很快就要走了。我喜欢你,我玩几天都不行么?”
只要“秦月夜”那边的事情结束,他就会回去了。他不会在这里待多久,他如今对戚映竹印象挺好,便想在自己休息的这段时间,有个玩儿的地方。
他不想整日和胡老大那些人待在一起。
戚映竹因为他一句“我喜欢你”而脸通红,虽然她心里明白他应该不是那个意思。她知道她应该坚定地拒绝,不给他一点希望。可是……她拒绝有用么?
她望着时雨,时雨漆黑的眼睛与她对视。怪异的气流在其中流窜,戚映竹心跳开始不正常,手指发麻。
她蓦地别过脸,阻止自己的妄念。她说服自己:我只是害怕时雨欺辱我和姆妈。
戚映竹费尽力气,才用极轻的声音憋出一句话:“那你……不能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闯我闺房,尤其是不能夜里。还有,你不能让姆妈发现……”
时雨笑露虎牙。
他凭借少年独有的狡黠,看出她分明也是想和他玩。
自然。
戚映竹纵是整日恹恹无趣,被病所困,可她到底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女。她亦会为病痛以外的新鲜世界吸引到……侯府没有过的,侯府不愿给她的,她再厌世,也终究有好奇心。
春日下午,成姆妈陪着戚映竹看书消磨时间。
成姆妈完全不知道他们院中的那棵古树高高的树杈上,躺着一个时雨。成姆妈唠唠叨叨,说些家里鸡蛋没了、女郎可想吃肉之类的闲话。戚映竹屏着呼吸,紧张地拿着一本书坐在旁边翻看。
她猜时雨就在树上,她眼睛时不时向上瞥一眼,但她不敢让成姆妈发现。
戚映竹碰了碰案上的茶盏,抿一口水。她突然想到树上的时雨两个时辰没动静了……是不是他终于觉得她无聊,走了?
“轰”一声巨响,吓得她一个哆嗦,心跳狂乱。成姆妈慌忙把她搂到怀里,捂住耳朵。成姆妈:“不怕不怕,老婆子在,没人敢伤害女郎。”
她怕女郎犯了心疾。
戚映竹被抱入姆妈的怀抱,心中感动万分。她张口说不出话,便被烟雾呛得咳嗽起来。
好了一会儿,戚映竹小声安抚姆妈,与姆妈一同看去,见原来是一棵树上的树杈压下来,砸在隔壁的两间厢房。两间房子被砸出了两个破洞,尘土飞扬。
他们院中除了戚映竹住的寝舍,剩下的两间厢房,都被高处树枝砸下来,压塌了。
成姆妈诧异:“好端端的,房子怎么塌了?”
戚映竹呆住,她本能地仰头往树上看——是不是时雨做了什么!
她看到葱郁树枝间,时雨大约也被弄懵了,他趴下来往下探头探脑。成姆妈抬头,戚映竹慌忙一声:“姆妈!”
正仰头打算细看的姆妈一愣,低头看到戚映竹捂住心口。戚映竹虚弱道:“我,心口疼……”
姆妈连忙扶戚映竹进屋休息,顾不上管外头被压塌的房子。戚映竹回头,心有余悸地看一眼树顶。树上的时雨,默默地爬回去——
真的不关他事。
他饿了,正好看到一只鸟,他便站起来去捉鸟。
他就跳了几下而已,他跳了那么多下都没事,鸟一落下了就出事……是鸟的错。
当夜,山间潺潺下雨。
厢房塌了,戚映竹原本想要姆妈和自己分开睡,此时也只能让姆妈搬回来与自己一道睡。但因为戚映竹下午时说心口疼,成姆妈担心她,对她寸步不离。
戚映竹心神不定:夜里下雨,时雨可有走了?
他那么大个人儿,又武功高强,下雨了总会躲雨吧?
夜间睡在榻上,戚映竹听到外面姆妈的呼噜声有节奏地响起,她试着唤了两声姆妈后,没人回答,戚映竹便蹑手蹑脚地船上鞋履下了床,向外头走。
戚映竹关上门,立在廊上小声唤:“时雨,时雨!”
天地如黑河浇灌,雨声轰烈。戚映竹的声音被雨盖住,她也听不到回应。她扶着栏杆走两步,突然天上一道闪电划过,雷鸣声轰然而来。戚映竹身子一颤,心跳正加快……她被抱入了一个少年怀里,少年捂住了她的耳朵。
时雨很开心:“你关心我啊?”
然后,他调皮又懂事的:“不怕不怕,没人伤害你。”
戚映竹被抱在少年潮湿的怀抱中,少年的怀抱清新硬实,和姆妈不同。
电光照耀天际,戚映竹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耳边明明被捂住,却发出轻微的嗡鸣声。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让戚映竹恍惚地仰头,看到时雨漆雨夜一般的眼睛。
他伸手捂住她的耳朵,嘴巴一张一合。她听不到他说什么,但她从他咿呀学语一般的生疏动作,判断出他的想法——
他在学下午时的姆妈,哄她不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