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时常出门,她也不会在因缘际会之下认识俞鸿志,更不会对这位家道中落的失意之人心生怜悯。
如今她深陷后宅,几乎失了这辈子所有的可能,可她放弃一切得来的婚姻,也是这般不如人意。
柳氏心中长叹一声,只道:“罢了,阿月想学,便由她去罢。”
俞清月面露笑意,起身对二人行礼,道:“多谢母亲和舅父,阿月自当勤勉学习,也会竭尽全力,将我柳家的生意发扬光大。”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柳氏便有些乏了,俞清月亲自送柳彦昌出去。
“阿月,你母亲到底是什么病?听她身边的温妈妈说,每日竟然要睡上好些时辰?”
俞清月低声道:“府医就说是气血虚亏,又多思多想,所以才精神不济,需要长久地静养,少忧心劳神。”
“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这样?”柳彦昌出了玉萝轩,面上的笑容便敛了,他沉声道:“莫不是被你爹和那个朱氏给气的?”
柳彦昌本来就不喜俞鸿志,觉得对方不但唯利是图,还见色忘义,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如今见柳氏病得这般憔悴,心中对俞鸿志的不满更甚。
俞清月引着柳彦昌往前走,小声道:“就算母亲生气,也不至于这般虚弱,我担心这其中有些猫腻,故而单独请了大夫来瞧,舅父放心。”
柳彦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那好,你若有什么需要舅父帮忙的,便派人来绣坊寻我,就算我不在,回来之后,也会来看你们的。”
“是,有劳舅父挂心了。”
“傻孩子,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柳彦昌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叠银票,要塞给俞清月,“这些钱你拿着。”
俞清月连忙推辞道:“舅父不必如此,如今府中情形还好……”
“让你拿,你便拿着。”柳彦昌不由分说地将银票塞到了俞清月手中,道:“给你母亲治病、上下打理、出门应酬,哪里不要花钱?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朱氏在府中横行霸道,时常欺负你们娘俩。你手中有银子,就不必总看人脸色,若是不够了,再告诉舅父。”
“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爱将委屈往肚子里咽,舅父看你有难处,也是心疼的,以后别再万事忍让了,照顾好自己。”
柳彦昌说完这些话,便转身离开了。
俞清月静静看着舅父远去的背影,只觉得眼眶发热,前世,她甚至没有见到舅父这一面,便与之天人永隔了。
俞清月攥紧了手中的银票,那微凉的触感,让她的头脑越发清醒。
眼下,无论是银子,还是亲人的关切,她都太需要了。
——————————
“师父,到了。”
药童川柏从马车上跳下来,便摆上了马凳,欧阳大夫撩起车帘,踩着马凳走到地上,便见到了红蕊。
“欧阳大夫,我家夫人和小姐已恭候多时了,里面请。”
欧阳大夫瞧了一眼侍郎府高大的门楣,并未多言,便颔首跟上了红蕊。
玉萝轩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罗帐里也时不时传出咳嗽声,欧阳大夫坐在榻边的矮凳上,为柳氏隔绢诊脉。
一开始,他的神情还十分平静,可到了后来,眉宇之间便逐渐凝重了起来。
半晌,他才松开了手指,俞清月低声问道:“欧阳大夫,我母亲的身子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