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穿着婚服的一对新人,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连叫沈时搴“滚”,也没有足够的力气。
礼仪台上的空气像是被冰冻住,冷意弥漫每一个角落。
“时搴!够了!”霍心瑜大喊一声,扯开沈时搴握住霍宵的手。
她压下情绪,往四下的宾客看去,不想让大家看出端倪,咬着牙放缓了声音道:“时搴,我来喂!”
霍心瑜将霍宵往身后拉了两步。
她上前,端起桌上的精致的白玉汤盅,刚拿起汤勺,递到祝肴唇边……
“砰”——
霍宵一把将汤盅挥落!
白玉汤盅砸落在地,碎片四溅。
霍心瑜愣在原地。
祝肴也一时怔住。
这动静太大,底下的宾客也惊得一时鸦雀无声。
霍宵微抬下巴,声线无温且冰冷,一字一字很慢:
“时搴,你太过了。”
霍心瑜原本以为侄子会大怒。
沈时搴却只笑了声,往后一抬手。
宋野哼哧哼哧推了个小餐车上来,上来几十碗一模一样的汤。
沈时搴冷哼了声,“小叔,你不喂无所谓,等会儿我让我爸我妈一人喂十几碗!以后我和祝肴,孩子也会有十几个!”
宋野摸摸鼻子。
十几碗,十几个?
大可不必吧。
又不是要组个足球队……
“哈哈哈哈哈哈……”霍围尴尬笑着上台,拿过话筒朝向台下,“我二弟太高兴侄子大婚,不小心把汤盅碰碎了,碎碎平安碎碎平安!来,接下来,该我和莹莹喝改口茶了。请大家给点掌声为我们送上祝贺!”
霍围赶紧朝沈莹递了个眼神,让她赶紧上来,无论事情如何,先把现在给糊弄过去再说。
霍心瑜拉着霍宵下台。
霍宵站到台下,看着祝肴敬茶、对拜。
眼前的景象突然模糊,像不真实的梦境。
霍宵从几年前,偶尔就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他在想。
现在是真的,还是假的?
“姐,”霍宵轻声问,“这是真的是吗?还是我在梦里。”
这句话一出,霍心瑜眼泪啪嗒落了下来。
霍宵十七岁,有一次站在松涧苑楼顶,脚往三层的高空中迈去。
是她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她死死抱着他,哭着问他为什么。
十七岁的霍宵说:
“姐,你和我现在都在梦里,我今天做的这个梦,比以前更让我受不了。”
“今天我去偷偷看泱泱了,看见泱泱摔倒,我却不能扶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膝盖流血,她自己一个人蹲在地上哭。”
“我的心好痛,痛得我想死。”
“姐,我们现在是梦里,我从这三楼掉下去,我就能醒了。”
霍心瑜思绪收回。
她怕得一把抓住霍宵的手,“老四,这不是梦,你别乱想!你清醒点!这不是梦。”
“好……”霍宵喃喃说道,平日冷峻完美的脸庞,此时神色恍惚:
“我明白了,这不是梦。”
“这是在现实里,我不能死。”
霍心瑜紧紧拽住弟弟的手,一刻也不敢放开,眼泪掉得停不下来。
霍宵又淡淡出声,不知是说给霍心瑜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没关系,这不影响我的计划的。”
刚刚台上“不小心碎碗”的小插曲,并没多少影响,台上司仪笑着高声道:
“新郎亲吻新娘!”
台下掌声雷动,全场喜气洋洋。
在霍宵的注视下,沈时搴伸手揽住祝肴纤柔的腰肢,深深吻向她。
霍宵眼底浸着血丝,像行走饿极的恶狼。
就这么紧紧盯着台上。
他缓缓开口,语调又格外平静,如千年无波澜的深邃海底:
“我不能死,但今晚,祝肴这个身份一定要死。”
“以后这个世界上没有祝肴,只有我的未婚妻……”
“宁泱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