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成精以前的事他记得已经不多了——作为花的时候他本来就没有什么意识。
但他记得微风拂过老树的沙沙声,山泉水自由流淌撞击而成的清脆叮咚声。那个时候好像一切都很慢,时间都是定格的,就仿佛现在这一刻。
以前没觉得,自从在都市里成天成宿地忙,两点一线地辗转于公司和自己家以后,唐禀才恍然觉得这样宁静的日子其实挺美。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头部微微仰着,忍不住用小鼻子嗅了一嗅大自然的气息。然后用手轻抚两下头顶上正给他们遮阴的老树,两片薄唇微动,无声地对它打了声招呼。
尚诚钧从侧面看他,先是被青年俊秀与宁静融为一起的面庞所震惊到了,而后他看见他那双清澈的眼睛,忽然好奇起来,也跟着向四周望去——
就好像青年的目光将四周的景色都粉饰刷新了一样,尚诚钧本来对它们没什么感觉,但一旦他开始看唐禀所看过的天,所看过的地,却猛然觉得它们是那么的清新美丽。
“……你在看什么?”尚诚钧在四周看了一遭,目光最后落在唐禀身上,忍不住问。
“在看风景,这里好美。”唐禀说。
随即礼貌地望向尚总的方向,却猛地发现尚总又开始用那种能叫他脸红的目光看着他了!
……
没有被室外温度打败的唐禀却被尚总这一眼看得突然红了脸。
为了掩饰这种变化,不叫尚总发现自己的“无礼变化”,唐禀猛地站了起来,掩饰地抓起鱼竿说:“尚总,我、我们来钓鱼吧!”
唐禀作为花的时候,生活的那个地方,那里的人是不杀生也不吃肉的。
不过鲤鱼哥哥曾经跟他说过,万物有灵,大家都处在一个平衡当中,所有生物和物都有自己的命数。
唐禀虽然记住了这句话,但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有朝一日你变成人了,该吃肉吃肉,该喝酒喝酒,你那点小能量还左右不了生态平衡。”鲤鱼哥哥告诉他。
唐禀依旧不懂,但这话他记住了。
所以后来他们钓上来两条鲤鱼哥哥的同类、尚总还吩咐厨房把它们一条清蒸一条红烧,唐禀也只想到了鲤鱼哥哥的谆谆教诲。
当然,最后那两条鱼也差不多都进了自己的肚子里,唐禀开始对自己的食量感到担忧。
如果他习惯了这种吃法,那以后上班的时候岂不是每天都吃不饱饭了……
“所以你这么瘦是本来很能吃,但平时都吃的很少的缘故?”尚诚钧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思索着问。
捂着自己吃饱饱的小肚子的唐禀:“唔。”
“公司附近的外卖都好贵,出去吃又远又耽误时间,还要花路费……”唐禀扳着手指头数自己为什么从来都没吃过一顿饱饭。
当然还有最近他一日三餐基本都在公司吃,花费不小。唐禀继承了原主的节俭作风,每点开一次手机a叫外卖都会心痛。
“外卖很贵吗?”尚诚钧问,很显然尚总是那种极少有机会自己叫外卖的人。
“很贵!”唐禀点头,“以前饭团和淘米抢市场的时候两家a上还会发点折扣券,这几天连折扣券都没有了!”
“……”
唐禀越说越绝望,以前做花的时候它只需要一点点养料就能维持生命,而他所寄生的大叔伯伯很强壮也很慷慨,从来都很无私地向他供应养料,他也没有想到变成人以后想吃饱饭竟然这么难。
难到要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地去维持生活,就这样还不能保证生活品质,因为还要买房子,结婚、生子等等等等。
做人实在是太累了。
他正这么无望地想着,思路又被尚总悦耳的低音所打断。
尚诚钧说:“我知道了。”
唐禀迷茫:“啊?”
尚诚钧目含关切地说:“你说的这个情况我知道了,放心吧,很快就能给你解决。”
唐禀:“???”
好像更迷茫了。
吃完晚饭尚总还没有要离开的打算,他拉着唐禀,一起去后山泡温泉。
身为老板自然是有特权的,尚诚钧有一间私人的温泉间,不对外开放,所以设施都是全新的,水质也很干净。
房间分里外间,里间是泡温泉的池子,外间是个小休息室,小床和沙发都是配套的,还额外有一个小吧台,里头的酒品饮料应有尽有。
尚诚钧走进吧台里拿了两只红酒杯,又开了瓶包装看起来有格调的红酒,对唐禀说:“你先去脱衣服。”
“……哦。”
唐禀还没泡过温泉,事实上他来这里一段时间,还没在公共浴室洗过澡。
不过他一向都很听话,尤其是很听男主的。
尚总让他脱他就脱,趁着尚诚钧倒酒的功夫,唐禀已经把自己全身上下的衣服剥了个溜干净。
“尚、尚总……”
尚诚钧一口抬头,倒红酒的手就狠狠地抖了一下。
青年瓷白色的肌肤在橙黄色的灯光下显得越发诱人,他微微躬身蜷缩着,两只手无意识地遮着身前的重要部位,不知所措的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样子有点窘迫,却说不出的青涩。
猝不及防的,尚诚钧的心像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下面也在一瞬间起了反应……
尚诚钧喉咙一干,热血上涌,就在此时,他听见青年犹犹豫豫地又叫了他一声:“尚总……”
“衣柜里有新的泳裤,你可以找一条穿上。”
当然不穿也行。
尚诚钧在红酒即将溢出高脚杯之前及时收手,总算没有倒洒到外面。
这要是换个人来,看见向来讲究体面到吹毛求疵的尚总竟然把红酒倒得这么满,肯定是要狠狠惊讶一番的。
不过此时尚诚钧倒没为自己的失手感到不妥。
碰巧他现在渴的厉害,他干脆端起酒杯来连喝了两大口,将红酒喝至正常的高度。
然而治标不治本,独特的葡萄酒香与他身体中沸腾的血液撞到一块,尚诚钧只觉得更加口干舌燥了。
他拿着两只酒杯走进里间,“哗啦啦”几声响,只见里面蒸腾氤氲的水汽中,露出一大片白花花肌肤的青年原本正伸展着手脚尽情划水,见自己出现,又登时安静下来,带着几分无措地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