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挨了一拳。裴御之往后退一步,捂着脸,银白的发遮住神情,许久沙哑低声说:“我到底在怕什么,我到底在怕什么”
他笑起来,唇齿间尽是血的腥甜。他声音颤抖,“我到底在怕什么,陈虚你知道吗,我在石室内怎么封闭五感都没用,一闭上眼,耳边全是他们的求救,鼻间也是挥之不散的血气。那死去的云霄弟子声嘶力竭质问我,云霄的列祖列宗在上冰冷俯视我。我是罪人我是云霄万古的罪人”
他似是笑了,又似乎是哭,说:“季无忧恨的是我,是我犯下的罪,生死都与云霄无关。”
陈虚恨不得扇他一巴掌让他清醒点。
但最后只是重重地打在了旁边的树干山。
青年眼睛血丝布满,说话的声音却是掷地冰冷。
“你以为你死了,季无忧就会放过云霄,是我太天真还是你太天真季无忧就没想过放过这里任何一人,现在做出这样的事,不过是在刺激你折辱你。裴御之现在云霄万万人的命都在你身上。我以前不想说,是怕你有压力,但是你现在这样,跟个缩头缩脑的废物有什么不同你是云霄的掌门人,你是所有人最后的救世主”
“云霄不会亡,也不可能亡,我昨天联系上了经天院,那边传来了一丝魂息,师祖还在”
陈虚望着裴御之。
两个人的眼睛如出一辙的红。
簌簌雪落,白了少年头。沉默很久,陈虚声音沙哑,他用手捂住眼睛,似乎是一个恳求:“裴御之,你现在去天堑殿只有你能联系上师祖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冬风不解意,呼啸漫过云霄的山头。踩过覆雪的台阶,女子的衣裙艳艳如盛放的蔷薇花,清脆的金铃声似乎给世界都带来了一分生机勃勃。
虞青莲轻声说:“真没想到,再来云霄会是这种局面。”
在她旁边的是一袭灰色狐裘的鬼域城主。
寂无端眉眼一如既往阴沉,声音散漫:“裴御之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徒弟。”
悟生摇摇头道:“这事也不能怪御之,我当初第一眼见季无忧便觉得不对。他百年化神,必是入魔修的邪道。现在对付的云霄,恐怕下一个,就是我们了。”
凤衿近日凤凰血脉觉醒得更加深刻,闻此,蹙了下眉,说:“在他身上,我确实感受到一种阴冷之意。似乎万年前就有过。季无忧此人,不太正常。”
寂无端抿了下唇。
他们沿着天堑峰上前。
虞青莲莹白的手指折花,说:“季无忧攻上来。经天院还要靠裴御之联系,我们能帮他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另三人点头。
赤瞳眼眸清凌凌的,也跟着栽了下头。
虞青莲看着它的眼,一下子笑出声,将花揉碎,淡粉色的花瓣落了它一身红色羽毛。
“叽”赤瞳有些疑惑。
虞青莲说:“好像第一次见,也是这么一个雪天。哈哈哈,我还记得裴御之当初的浑话呢,拿你来撩拨我宫中一个小师妹。”
她咳了下,促狭地笑说:“毕竟拿它当食物是为了庆祝今天的幸运,若是这样做,让令我感到幸运的人不开心,也就没意思了。
“仅仅遇见你就让我感到无比幸运,哈哈,我家那个小师妹,可是好长时间看到裴御之就脸红呢。”
凤衿翻了个白眼:“我好长时间看了他就暴躁。”
赤瞳想起了它险些被炖汤的经历:“”
茫茫风雪让千山沉寂,鸟鹤抖落翅尖的霜,万物荒凉。
裴景一直以世外之魂的状态看着这一切,现在手指不由自主握紧了凌尘剑,有几分茫然地想,最后的结局会是怎样呢,浮屠殿只是轻描淡写过的惨烈结局,在这里会告诉他一切吗。
“上次瀛洲岛你说我欠你一个人情,这下记着,我还清了。”天堑殿的宫殿前,虞青莲停下脚步,回眸笑说。
声音如初雪般清透明朗。
金铃红裙,明艳如花,逆着山峦碎白色的光,仿佛是一生最美的回首
一生最美。
裴御之在镜台中看到的一切。
裴景也以另一种形式看到了。
听着悬桥上两个弟子轻声的讨论,把所有期望,寄托在那个他们深信且愿以命相护的掌门身上。
“你说他能救云霄吗”
“应该能,不,肯定能。”
裴景觉得喉咙发涩,却什么都说不出。
他看着季无忧派了人手,占据一百零八峰,揪出无辜弟子,大肆屠杀。
血气盘旋而上,染红云天。
他看到虞青莲四人分开行动,往离山门最近,被受摧残的迎辉峰走。
踏出这一步,再无归路。
迎辉峰的洞天福地,修雅院,一个黑裙女人手提云霄弟子的人头从院子中走出。
身上褐色的衣裙被鲜血晕深,出门看到不远处的人她就停下了。
微微笑,上挑的眼角带三分刻薄之色。
潇湘竹被风吹的碧波横生,一阵一阵落下的竹叶,如刀子般,掠过美人眉眼。
虞青莲站在一个陡峭山坡的台阶上,沉默和她对视。
黑裙女人沉沉笑了:“宫主,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