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昏暗。
熏香和酒香笼罩着,案几上摆着酒水、果盘,还残留陪酒女人的香味。
薛万彻仔细的看着手中的信笺,这个粗壮魁梧的猛将,一双蒲扇似的大手捏着那张信纸,看的格外的认真,
眉头紧皱,目光炯炯有神,
目光在每一个字上仔细的扫过,似乎不想有半点遗漏。
他的对面,
一个让人想不到的人物坐在那,贺兰楚石。
曾是东宫太子千牛,后来却转投魏王府。
他是魏王身边的人,
当然贺兰楚石还有一个身份,他是宰相侯君集的准女婿。
贺兰楚石这两年过的不太顺心,当初他本是东宫千牛,可他见承乾不得圣心,便动了心思,最后跟魏王李泰勾搭在一起了,
本以为魏王若夺储,那他将来也有拥立大功,
谁知最后一盆凉水浇下,浇了个透心凉,形势急转直下,魏王先凉了,他们也跟着凉透了。
这两年,贺兰楚石无数次懊悔过,但世上没有后悔药。
他盯着对面的薛万彻,这家伙当年也站错了队,是建成的人,可贞观这些年倒反而挺受重用,
薛家五兄弟,皆是公侯将军,万彻万均皆封国公。
薛万彻还尚皇帝妹妹,如今又官拜左羽林大将军。
这人和薛家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必须想办法拉拢过来。
“这是真的?”薛万彻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手在抖,声音发颤。
贺兰楚石看着他,“薛公,还请冷静,这事虽说过去多年,但要查还是能查的到的,岁月也没能完全掩盖这些痕迹。”
“薛公可以去查,但一定得小心,武怀玉的本事薛公当知晓。”
薛万彻的声音由于过度激动而变的有些颤抖,他拿着手中的信纸,“真是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啊,我曾经还觉得武怀玉人不错,尤其是当年,他还能出手相助,不仅阻拦刺客还出手医治我伤口,
想不到啊,当初那当街行刺我的刺客居然是樊兴之女,更想不到武怀玉当初实则是在帮那刺客掩护,
嘿嘿,樊兴之女,如今正是武怀玉之妻,”
贺兰楚石从薛万彻手里抽走了那封信,放到烛上点燃,看着一点点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这信虽烧掉了,
但那上面的信息却已经告诉了薛万彻。
“薛公打算怎么做呢?”
薛万彻看了眼贺兰楚石,心里有些瞧不起这小子,他拍了拍这家伙的肩膀,“替我谢谢你丈人。”
“我阿耶也是意外知晓此事,为薛公抱不平,最瞧不惯武怀玉这口蜜腹剑的虚伪,他们夫妇俩曾经暗中行刺薛公,可却还一副跟薛公交好的样子,实则这些年,不知道暗里给薛公下过多少拌子呢?”
“比如当年薛公在灵州,不就是被武怀玉给挤走了?”
“甚至先前吐谷浑一战后,薛公阿兄与契苾何力闹到御前,其中也定有武怀玉推波助澜啊,这个家伙太阴险了。”
薛万彻面无表情,“不管怎么说,替我向你丈人转达我的谢意,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薛公打算怎么做?最好别轻举妄动,武怀玉如今在朝中深得圣宠,真要直接闹起来,只怕也动不到武怀玉,尤其是当初那事虽查出来,可时间过去久远,别说拿不出什么确切的证据,就算有,又能如何?”
“我阿耶让我把这事告诉薛公,其实只是想让薛公看明白武怀玉这个虚伪小人,别再被他欺骗了,
他是敌人,
对这种敌人,不能打草惊蛇轻举妄动,得周密谋划,谋定后动,打蛇得打七寸,得一击必杀,否则必被反噬。”
“多谢侯相提醒,我明白,”薛万彻一阵沉默,咬着牙说道。“希望最近有时间能够跟侯相私下见一面,详谈。”
贺兰楚石笑道,“我阿耶肯定也希望能够跟薛公聊聊。”
“对了,这个消息,我阿耶是从张亮那得到的。”
薛万彻听到那名字,有些意外。
“那下次有空要跟张公也一起喝酒。”
很快,两人各自悄然离去。
贺兰楚石去了侯君集府上,
“薛万彻看了信后,果然如阿耶所料一样,很意外,对武怀玉也是恨的咬牙切齿,他想跟阿耶当面聊聊。”
“这个莽夫。”侯君集擦拭着手中的弓,
侯君集箭术极差,满朝皆知,常被人嘲讽,侯君集虽也苦练,但就是射不准,这些年他购买收藏了无数名弓好箭,箭术却没半点提升。
可越是射不准,他越是喜欢收藏好弓。
“阿耶,薛万彻可是左羽林大将军,他们兄弟两人皆是国公,我大唐开国以来,兄弟皆封国公的,也仅有安兴贵安修仁兄弟俩,何况薛家诸兄弟中,有五人都是公侯、将军,薛万彻又是皇帝妹夫。”
薛家兄弟当年在隋末时就名震河北,号称薛氏五虎,尤其是万彻万均更是勇冠三军万人敌。
侯君集很清楚薛家兄弟们的勇猛,若不是当初曾是建成的人,仅凭本事,薛家兄弟那肯定在他之上的。
如今薛家几兄弟,薛万彻是左羽林大将军,薛万均是左屯卫大将军,薛万淑是安东都护营州都督左领军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