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墙上的钟, 时针正正指着八点，这场唇舌交战才偃旗息鼓。
淼淼胸脯剧烈起伏，靠在霍斯衍怀里大口喘着气, 感觉自己吃下去的口水……比之前喝的鸡汤还多。
舌根也被吮得生疼。
现在真的相信接吻可以减肥的说法了，客厅空调二十五度，她的后背还是起了一层薄汗，头发也湿了，软软地贴在脸颊，有些不舒服, 她轻轻拨起来夹到耳后, 猛地发现腿下压着一块硬硬的东西, 以为是遥控器, 她伸手要去拿出来, 刚握住才知道那是不得了的东西, 立刻就像烫手山芋一样丢开了。
之前不是坐在沙发上吗？怎么……坐到他腿上去了？！
听到男人低不可闻的闷哼声，淼淼再次萌生想找个洞埋了自己的冲动, 可她已误入雷区, 还差点拔掉了引线, 稍微一个不慎就会引发大爆炸。
无处可逃。
淼淼在脑内演示了一遍逃离的步骤, 刚挪开了一点点，就被他阻止：“别动。”
他的气息是滚烫的, 也是危险的。
淼淼果然一动不敢动了。
然而他没有收敛的趋势，而是越发的……
继续这样下去，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九年义务教育没有教过这些, 唯一可以算得上启蒙的那本言情小说，男女主角都是非常干脆直接滚床单的，淼淼根本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情况，她的浑身也被他传染得起了火，说不出的燥热。
难道就真的要……
今晚的失控在霍斯衍的意料之外，他尽力克制着。她爸妈前脚刚走，他后面就对她做那种事，那他成什么人了？
何况，他不想彼此的第一次这么草率地进行，也不想吓到她。
“霍斯衍，”淼淼声如蚊蚋，“你……不去处理一下吗？”就像上次那样。
他不正经地笑了笑，在她耳根旁呵热气：“怎么解决？”
居然还有心思逗她。
淼淼撇撇嘴角。谁知道呢，随后也想开了，反正难受的又不是她。
“我抱一下就好了。”他轻叹一声，双臂用力，把她抱得更紧。
分不清谁身上更热，也不知道谁的心跳更快，总之，在这一刻，他们几乎是一体的。
九点了，月亮挂在窗外树梢。
保温盒里剩下的鸡汤彻底失去了温度，澄黄的油浮到上面，铺了浅浅一层。
淼淼亲自经历了一场无声无息的活火山从濒临爆发状态到冷却平静的过程，她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脸颊泛着玫瑰的红色，眸子也如含着春水般温柔，还透着些许懵懂与茫然。
……结束了？
霍斯衍把她重新放回沙发，侧头在她羞答答的脸上亲了一下，嗓音三分低哑七分温润：“晚饭想吃什么，我去做。”
他的语气很自然，就像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淼淼干脆也配合着装傻，开始报菜名：“番茄炒蛋，蒜蓉虾，还要椒盐排骨。”
“还要喝汤吗？”
“不、不要了吧。”她好像满肚子都是水了。
霍斯衍的厨艺很好，基本上淼淼想吃的他都会做，而且味道挺不错，遇到不会的，就去找菜谱研究，试做两遍下来，成品也是有模有样。
他的学习能力太惊人了。
医学本来就是霍斯衍的专业，寻常人都会惯性地认为，他在这个领域的出类拔萃是理所当然的，淼淼以前就发现，他不仅擅长医学，对机械、电子和计算机都有所涉猎，她以为仅仅是涉猎而已。
直到，她听到他对侯舸、童放和吴非提出的专业问题应答如流……
她第一次去他办公室，书柜还空了一半，后来放上去的全是机械电子相关的书籍和资料，大部分都是原文版，它们摆在那儿不是用来充场面的，她翻看过，每本书里面都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密密麻麻的笔记。
别人只看到他表面的荣光，却不知道他暗地里付出了多少努力。
怎么办？
越靠近他，越无法自拔了。
淼淼就这样搂着抱枕魂游天外，半个小时后霍斯衍来叫她吃饭，她跟在他身后进去他家，看到桌上摆着的除了她点的菜，还多了一道凉拌青瓜。
青瓜是她爸连同鸡汤一起带过来的，没想到被他用上了，淼淼夹起一块尝了尝，青瓜的清新很好地中和了小米椒的辣味，蒜蓉炸过，香味十足，还加了蚝油提鲜，吃起来清脆可口，又不发腻。
霍斯衍打开电饭煲准备舀饭，拿着勺子的手停在半空，淼淼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差点把刚塞进嘴里的青瓜笑出来。
电饭煲里哪有什么饭，有的是泾渭分明的水和米。
很显然，他忘记按下煮饭开关了。
原来淡定都是装出来的啊。
淼淼的心理总算平衡了。
“我去下点面条。”
等饭好了，菜都凉了。
“不用预我的份，我吃不了那么多。”
霍斯衍进厨房后，淼淼对着电饭锅和凉拌青瓜拍了照片，发到微博上。
可爱淼淼：“男朋友今晚煮的饭，第一次见他这么粗心【偷笑】，不过青瓜很好吃。对了，今天见家长啦，虽然一开始有点意外，但幸好结局很圆满！”
小乔永远是第一个评论的：“这是在暗示霍总还没有把生米煮成熟饭么？【坏笑】”
淼淼只是单纯地就事论事，还真没想到可以解读成小乔理解的那种意思，不过她说得倒是没错，自己这是无意中一语双关了。
她回复小乔：“我的重点明明在后面！”
小乔回复可爱淼淼：“好吧，你好看说什么都对。”
淼淼：“……”
她和小乔在微博上聊了一会儿，霍斯衍的面也煮好了，他还分给她一小碗：“不能只吃菜，对胃不好。”
好吧。
淼淼乖乖地吃起了面条。
这顿饭吃得比平时晚，饭后照例是加班时间，淼淼今晚的心情像坐过山车，想偷个懒，她连连打着呵欠：“好困，我先回去了。”
“嗯，”霍斯衍从笔电屏幕后抬起头，“早点休息。”
“晚安。”
淼淼走到门口又回头：“明天是七点钟去仁川医院对吧？”
据说那位传染了休眠癌细胞的女患者情况比较不稳定，近期可能要做手术，周主任特地让他过去商量手术方案。
霍斯衍给了肯定答复，她挥挥手开门出去了。
真的是累。
洗漱完躺床上，淼淼还想回忆一下误入雷区的整个过程，没想到刚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是霍斯衍的电话把她叫醒的。
还好他们吃过早餐，还是准时赶到了仁川医院。
淼淼跟着霍斯衍直接来到了肿瘤科主任的办公室，周立贤早就在那儿等着他们了，他拿起桌上的电子病历：“我们先去病房看看吧。”
淼淼对癌症病人并不陌生，可当看到那个中年女患者时还是吓了一跳，女人弓着身子，脸色发白，神情写满了绝望。
这种绝望，她只在那些瘦得如同一把枯骨，受不了生的疼痛只一心想求死的病人脸上看到过。
淼淼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原本以为迎来了新生，谁知等待她的竟是另一个更大的不幸，这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偏偏选中了她。
语言在这种时候是苍白的。
周立贤拿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的是一张银行卡：“这是社会慈善捐款，全在卡里了，一共十三万，希望多少能帮到你们。”
这时，那个木雕似的站在角落的男人，挪着僵硬的双腿走了过来。
淼淼看过去。
他个子不高，很瘦，头发花白，面色黧黑，胡子凌乱不堪，双肩是垮掉的，衣服也皱巴巴，不知多久没洗过澡了，身上散发着一种像隔夜菜般发馊的味道。
周立贤把信封交给他，又拍着他的肩膀，温和地安慰说：“千万别放弃希望，我们医院的所有医护人员都会尽最大努力……”
“周主任，”中年男人泣不成声，“大恩……大德，实在无以为报，我、我给你跪下了！”
病床上的女人抬了一下眼皮，泪水从眼角滑落。
男人猛地双膝跪地，骨头砸地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周立贤连忙把他拉起来，他不肯，死死地抱着周立贤的腿，如同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个大男人将尊严全丢了，哭得天崩地裂：“求求你一定要救我老婆！我……我不能没有她，几个娃儿还等着他们妈回家……”
从男人眼中落下的泪，分量和女人的泪是不一样的。
淼淼不忍心再看下去，她轻拉了拉霍斯衍的袖子，他看懂了她的眼神，点点头，她转身出了病房。
一路走到了谢南徵所在的办公室，门没关，淼淼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现在全医院都知道我在追你了，到底答不答应，你给个准话行不行？”
淼淼听到自家八哥无奈地回道：“我目前并不准备谈恋爱。”
“借口！”
“谢南徵，给你透个底啊，我和别的女生不一样，最喜欢不顺着我的人了，如果你答应当我男朋友呢，说不定三天不到我就失去了新鲜感，然后一脚把你踹开了。要是你不依我，哼，越是得不到的我就越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