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杀了他
原无咎心中的弦已绷到极处,剑也握得极紧,几乎要咆哮出声来
而在远方,凡世,夜砂施施然丢下手中的咒符。
“我牺牲了一个宝贵的机会,现在首座愿意相信我的诚意了吧”
夜叉鬼舍弃了他的第二枚棋子,放置在仙门中、用于点起战火疑云的无名小卒。这一步舍棋,也即是将勾起仙门大乱的谋划暂时抛下。
剑极天渊里,原无咎花费了很大的气力,才从无边的惊愕中找回了平日里冷静如冰的自己。
他已记不清,自己是怎样在心情激荡时浑浑噩噩步入了禁地。
不过,对他来说,剑极天渊从来不是禁地。
是家一样的地方。
天渊很大,不过他无比清楚自己应该往哪个方向走,他总是能找到那个人的所在。
镜湖水平,山如翠螺。
剑极天渊的深处,竟然有如此平静的风光。这风光里还有一个人,趴在水边,伸手挑起一朵朵浪花,笑颜烂漫如山花。
他神情中的稚气,与俊美轮廓绝然不符,眼中一抹幽幽的青色隐现不定。
原无咎站定不动,默默望着他,心中突然很安静,忘却了人间芜杂。
但也有隐隐的,不断下沉的悲哀。
“师父,我来看你了。”他轻轻地说。
那人好半晌才转过头来,迟钝又笨拙,手上的水流下去,淌了自己一身。
“你是谁呀”他小声说。
原无咎走过来,矮下身与他平视“我是原无咎,师父又不记得我了。”
短短几日里,天底下发生了那么多事,风云变幻,几度悲欢,而小神行洲的凡人们一如既往地过着自己的好日子。
明月悬坐在游船中,随着水波载沉载浮。漫天飞花,两岸浮灯,倏忽过眼,都如一场初开即败的流离好梦。
“有时候走在凡间,我会突然希望自己是个凡人,那样就可以忘记很多令人心累的事情。”明月悬说。
坐在他对面的过天涯换了条腿翘起来,懒洋洋哼了两声“你装什么小清新,不能飞天遁地,没有架打,憋不死你我敢打赌,让你收敛起来去过凡人的日子,你坚持不了两天。”
货船从他们身边经过,过天涯往货郎手里丢了几个铜板,拿回来几个橘子。他一边咬着那鲜美多汁的橙肉,一边口齿不清地高谈阔论。
“心累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啊呜人生在世,总得有点意想不到的事才有乐子啊呜没有惊喜的日子多无聊”
明月悬嫌弃地移开眼,往船尾缩了缩“好好吃你的橘子,就会破坏气氛。”
补天大祭已经结束了,但小神行洲的佳节才刚刚开始。两岸张灯并结彩,画船翩翩随流水,少女们盛装丽饰,顾盼之间秋波横。
往来那么多游船,那么多行人,但游经他们身侧的少女只会看向他们这一条船。然后,脸泛轻红。
“仙凡有别,我们要不是入了仙门脱胎换骨,走在人间又哪里能如今日这般得美人青眼”过天涯倚着船舷,对着悄悄瞟过来的少女们撮起口哨,吹了首民歌小调。
“你看啊,又有人看过来了,还有个那么小的小姑娘,都看得出来我有多帅。喏,过来了”
三条画船随流而下,过天涯脸上神情陡然一变,摆出了他精心练习过的“最能在漫不经心中使人怦然心动的笑”,准备欢迎看过来的姑娘。
然后,两条船上的少女在画船交错的刹那,一齐转身,冲着明月悬含羞带怯的一笑。
最后那条船里坐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手里捧着大堆丁香花儿,看他们看得眼睛溜圆溜圆,眼珠子成了两团黑汤圆。经过的时候,她抬手一丢,几枝丁香就飘到了明月悬的衣袂上。
“大哥哥,你真好看呀”她大声叫道。
“谢谢。”明月悬面不改色地应道,然后在过天涯呆若木鸡的脸前,泰然自若地收下那些花儿。
“”
自觉丢了脸的过天涯趴在船舷上,准备引吭高歌,哀叹自己的不幸。
明月悬一脸温柔“别太难过,有我在,懂得欣赏美的人眼里都看不见别人,不是很正常吗”
过天涯怨念地望他“我以为你结婚之后,能够稍微留给我一点机会为什么你身上完全没有散发出已婚人士的气息呢”
这么轻松的时刻,明月悬脸上却一愣,笑意淡了。
“可能因为,我已经没有道侣了吧。”
过天涯一惊一乍,差点扑进水里“这么快发生了什么”
明月悬看了他一眼,心念一动,决定先发制人,摆上一副深沉脸色“我失去了道侣,你也有锅。”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