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妇, 来双车大队后, 程悠然见过不少。
每次见到的时候, 她都想着这些女人真没教养。
然后会设想若有一天有人敢把这一套用在她身上，她一定不会轻易罢休。
如今设想的这一天真的来了。
程悠然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一片空荡荡的, 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甚至因为李氏几句污蔑的话，整个身体都有些颤抖。
方福生会照顾她, 明明就是她父亲托了方富国说道，方福生自己看中程家的背景，才对她额外照顾的，这人怎么能这样说？
越想越觉得这些人糟蹋自己, 程悠然不由鼻子发酸, "婶子, 咱们做人得讲良心。"
"住方家的时间, 我的确没少受你们的照顾，但我也不是平白受你们的好，我哪次进城不是大鱼大肉的往家里带。在方家期间，我一个月买到方家的东西, 不下两百块钱。这个钱搁一般人家里, 一年都够开销了。"
程悠然不知道眼前的女人是太会做戏了，还是她太傻看不出一个人的本质。
明明这人之前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一副模样。
"这个姑且不说, 就你刚胡说的，我跟方程远两父子都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说出来不仅我没办法在大队立足，就是程远父子两人脸上也无光。"
李氏真要说她跟方福生也有不清白的关系，从今往后她在双车大队绝对没法过。
乡下的生活很枯燥，除了劳作外没其他娱乐，八卦别人的是是非非，便是他们少有的娱乐节目之一。
话题越是劲爆，越为人所津津乐道。
曾经她散播叶梓怀孕的流言，为的是让她被流言所累，从而导致她在大队的日子不好过。
叶梓命好碰到了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当即去叶梓加提亲，把流言可能带来的伤害降到最低。
她呢？
本身她现在大队里，已经够不受欢迎，如果再来一个这样的桃色八卦，估计有人敢往她身上吐吐沫星子。
方家这两母子根本就是想逼死她，程悠然不由悲从中来，"你们真的要把我往死里逼？"
方福生糟蹋女知青的事，李氏一直是被蒙在鼓里的，得知他曾经跟那么多女知青乱搞，李氏心里是怨恨的，甚至一度觉得他活该被处以死刑。
是方福生死后，她的生活一下失去依靠，变得谁都跟欺凌她，李氏才说服自己忽略方福生乱搞的事。
其实内心最深处，她还是觉得方福生因糟蹋女知青被处死刑，是死有余辜。
"方福生压根没名声可言，不过程远的名声我的确不能不顾。"
儿子是她后半生唯一的依靠。
要是闹出父子同时跟一个女人牵扯不清，不仅会毁了程悠然，也会毁了自己的儿子。
的确不应该这样做。
"但程远除了你，不愿意跟任何人相看，我却不允许他不娶妻生子。"
"那你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赖上我啊。"
"可这的确是你造成的，难道不是？"
程悠然知道，关于结婚这件事情不解决，这两母子绝对隔三差五就能上门找她。
又想着自己在这对母子身上吃的亏，她突然有个可以让这对母子生嫌隙的注意。
于是，她收起心里的悲愤，不动声色地说道，"这事还是由我跟程远来说比较好。"
"如果我们的条件谈得妥，那跟他结婚也不是不可以。"
一听有得商量，李氏眼睛立马亮了，"那赶紧跟我一起回家，跟程远商量，还等什么？"
"在我跟程远条件谈妥前，我不会再踏入方家半步。"
"那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回去叫程远过来。"
程悠然不置可否点头应允。
见李氏急匆匆的背影，脸上浮起一抹冷笑。
心道，你们不一而再再而三上门骚扰我，我还不一定相得出这种爱损人的法子，报复你们呢。
冷笑过后，程悠然脸上渡上了一层忧郁。
年前她往省城写的最后一封信，问她爸妈可不可以想办法给她换个地方下乡，她爸妈很肯定的告诉她不行。
程悠然也知道没有自己这样操作的，可她在双车大队这样的情况，往后任何给知青的福利，她都不可能是第一个被考虑到的人。
意味着她返城或者通过其他法子，离开这里的想法，遥遥无期。
可她真的在这里呆怕了。
就在她感慨前方无路的时候，方程远人已经过来。
大概是跑着过来的，她能清晰听到对方喘气的声音，程悠然不由收回自己的心思，看向这个曾经的对象。
方程远的外形条件很好，意气风发的他，配上这样出众的外貌，简直不要太吸引人。
如今同样的外形条件，由于身上叫人无法忽略的颓废之感，整个人显得黯淡无光，叫那些曾经喜欢他的姑娘，不得不怀疑，自己到底看上这人身上的哪一点了。
撇开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程悠然看向方程远，"你当真非我不娶？"
这是昨天方程远来找她的时候说的话。
设计跟程悠然发生关系的时候，方程远以为从今往后自己跟这个女人，再没感情可讲，有的只是利益。
可是他发现成了真正的女人之后，程悠然身上那初显的女人味，还有不同于以往的忧郁气质，竟是深深吸引着他的眼球。
让他对这个女人，生出了从未有过的兴致。
他无比确定自己喜欢这样的姑娘，"对，我想娶你，想对你好。"
昨天听到这话的时候，程悠然很气愤，可这会儿心里却半点波澜都没起，她就这样澄清着眼睛看着他，"我爸妈绝对不允许，我嫁给一个死刑犯的儿子。你若真心想娶我，就想办法摆脱死刑犯儿子的事实。"
"不然就算你真娶了我，程家也不会因为我，帮助你。"
"他们顶多就算没我这个女儿。"
程家家大业大，人也多，她并不是唯一的姑娘，要是她做了让家族蒙羞的事，被放弃绝对是分分钟的事。
都说生在大家族的人好，可大家族人的凉薄，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
"这就是我跟你成亲的条件，结不结婚就看你自己了。"
李氏两母子竟然算计她，就别怪她挑拨他们母子的关系。
以方程远的性格，为了能跟她结婚，绝对做得出跟方福生断绝关系的事情。
跟方福生断绝关系，也意味着不认李氏这个母亲了。
对一个把儿子当成后半辈子依靠的人，她想，没什么比儿子不认她的打击大。
她说过明面上讨不回公道没关系，私底下她绝对不会叫这对母子好过。
方程远知道有个死刑犯父亲，是他抹不掉的硬伤，但凡家里跟官扯上关系的人家，都不愿意跟他有所牵连。
就拿供销大楼的何艳来说就好，曾经恨不得抢了他当对象，如今见到他要么转身就走，要么拿他当空气。
怕的无非是跟他扯上关系，影响到何家的官途。
也是这样让他原本打算利用何艳的事，泡汤了。
所以，他很清楚，程悠然的话不假，"我妈不会同意的。"
方福生出事后，他成了李氏唯一的依靠，要知道他要跟方福生断绝父子关系，无亚于要了李氏的命。
要的就是你妈不同意，然后让你们母子离心，整日争吵不断，再没时间来烦我，程悠然心想，嘴上却说，"婶子说现在最盼的就是你成亲，我想为了你将来好，她一定会同意的。"
程悠然这样说，明显是不安好心，方程远不傻，他看得出来，"你说得很对，我娶你除了你这个人原因外，还想得到程家的照顾。所以，程家若真是介意我有个死刑犯父亲，那跟他断绝关系并没关系。"
"只是在做这之前，我希望你能跟我先把结婚证领了。"
先把人娶到手，不然他照着跟方福生断了关系，最后这个女人又反悔不肯嫁给他。
那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万一我跟你把证扯了，你不肯跟方福生断了父子关系，那我就成了家族的弃儿，往后只有任你宰割的份。"
几次三番的教训，程悠然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随便几句话就能糊弄得了的人。
"反正我话说到这份上，要不要照我说的做，你自己掂量着。"
正月的龙县很冷，在外面站了老半天，程悠然只觉得浑身冷得跟冰块似的。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她不愿意继续吹冷风。
"结婚的条件我已经告诉你，要不要跟我结婚你自己看。另外，希望在你有决断前，不要再来知青点找我，我不想被人当杂耍团一样围观。"
方程远却是不愿意让她走，"不扯证，在这之前，起码咱们先把婚定下来。"
程悠然也不反驳，只是幽幽开口，"要订婚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