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飞身穿过层层叠叠的灵体,停在半空中。那盏灯中的血滴微弱地跳动着,像是有生命力般。云忘忧不由自主的被牵引着伸出手,血光一明一暗之间,沉睡的阴魂似乎在不安地呢喃。像是突然被细小的针尖刺入,她吃痛地收回手,指间冒出了一颗血珠。
一丝微弱的血腥气散开,漂浮在空气里。
“叮咚——”
如同一粒水滴落入平静无波的深潭,泛起阵阵涟漪。一阵高过一阵的气息声响彻深渊,云忘忧指间开始溢出了丝丝缕缕的金线,不断迸发,如灵蛇盘旋游离,蜿蜒伸展,连接到了万千沉睡的阴灵上。
千丝万缕穿透空间,光芒照亮了整个深渊地窟,一股神秘的力量不断从云忘忧身体中抽离,她仿佛已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极度的痛苦中残存的一点意志逼着她拿起了手中的剑。
洛君良聚力汇灵,月渡剑芒挥洒,他辗转飞旋于深渊之中,斩断了连接阴灵的金线,上方长明灯扑闪了一下,阴灵躁动不安,似乎即将苏醒。地窟开始颤动,巨石滚滚而下,意志逐渐清醒的云忘忧引剑抵挡,与洛君良奋力冲开重重障碍,踏着坠下的石块飞升。
密集的巨石不断落下,几无空隙。二人上升一段距离,便被逼着坠落几分。云忘忧抱住洛君良一个回身,用单薄的身体挡住了砸向他的碎石。
她痛苦地一皱眉,洛君良反手拥住她,眼中泪光闪烁。
他拼尽全力,一掌将云忘忧托了上去,疾呼道:“离开这儿!”
伴随着那道掌力,洛君良不可避免地极速向下坠落。月白的身影融入无边的黑暗,如同一片雪花深陷于污泥。
“不要——”呼啸的厉风淹没了云忘忧撕心裂肺的呼喊,那张温润的脸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她再也看不见。
那拼尽全力的一掌将云忘忧推出了深渊,她处在夜色下的骨遗城中,脚踩在先前的阵法里。挥剑没入脚下的实地中,除了溅起一地碎石屑,什么也没有。她慌乱地跪在地上,一遍遍引剑,终究是徒劳无功。
泪水漫过脸颊,云忘忧抬起赤红的双眼,目光中隐隐有了杀意。碧落闪着凛凛的寒光,她飞身闯入了骨遗城大殿。
殿中灯火亮如白昼,人声喧哗。萧怀奕看见了持剑前来,杀气腾腾的云忘忧,惊疑道:“忘忧你去哪了?出事了!”
云忘忧恍若未闻,引剑指向了端坐在殿中的宁岑夜,冷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宁岑夜看了她一眼,不解道:“朝华门的弟子无端惨死,这里正乱作一团,忘忧姑娘一出现就对我拔剑相向是何意?”
“什么?”云忘忧惊愕之余,这才注意到众人围着的一具尸体。她俯下身,伸手去掀开盖在死者面部的白巾。
乔远征扣住她手腕,不满道:“你干什么?”
云忘忧挣脱禁锢,冷静道:“确认身份。”她眼疾手快揭开了白巾,道了句“冒犯”。
手僵硬地停在了半空中,面巾下的一张脸已经被剑割得面目全非。乔远征抢过白巾重新覆在尸体上。
云忘忧心中狐疑,起身道:“半个时辰前,我和君良被一黑影引出,碰到了遇袭的朝华门弟子,他被藏在骨遗城中的黑雾斗篷人打伤。”
“一路追踪,黑袍人重伤逃走。我们困于阵法,掉入了地窟。”云忘忧看了一眼泰然自若的宁岑夜,声音坚定,“骨遗城下藏着的是供养傦魍阴魂的地窟!”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人群中议论嘈杂声不绝。有不少弟子开始戒备,警惕地望着主位上风华绝世的年轻男子。
萧怀奕拔出了佩剑,质问道:“宁城主作何解释?”
宁岑夜略带嘲讽地一笑,对云忘忧道:“无稽之谈,我好好的骨遗城竟然被你说成了鬼族的寄生巢穴。既然你说你们掉入了魔窟,怎么还能安然无恙的出来呢?”
云忘忧脸上的痛苦闪过:“他没能出来,生死未卜。”
溶月慌乱道:“你说什么?洛公子他,他……怎么会……”她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其余人唏嘘惊叹一片。
乔远征道:“可我师弟为什么会惨死在大殿外?”
云忘忧道:“我们去追杀黑雾斗篷人时,让他先行回来报信。”
一名朝华门的弟子道:“我们根本没有收到任何信息,若不是我夜半难寐外出透风撞见,只怕现在还没有发现师弟惨死!”
“为何惨死在外?城主应该最清楚不过。”云忘忧目光如刃,落在宁岑夜身上,“操纵蛊傀儡的黑袍人,地下傦魍阴灵,都出现在骨遗城,难道仅仅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