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徐广进说得更加卖力了,“还有你们也别怕,去劳改农场多好啊,那边有粮食吃。我上回去看我弟,他还胖了呢。可你看看我们,在书记的带领下,饿得两眼发昏,连床都不下来了。你们能甘心”
林炎城踢了他一下,意有所指地道,“哟,你这是不打算要你媳妇和孩子了所以拼了老命也要给我添堵”
徐广进面皮一紧,心里一阵后怕。对啊,他还有媳妇和孩子呢。
就算他去劳改农场有饭吃,可他儿子怎么办
林炎城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徐广进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你你可是书记,你不会公报私仇吧”
“我不会公报私仇,但是我常常不在家,照顾不周也是有的。”林炎城摸着下巴,淡淡地回道。无论什么年代,只有孤儿寡母在家,总是面临许多骚扰和歧视的。
哪怕林炎城不报复他们,他们也未必能在这饥荒年代保护口粮。
徐广进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他面色惨白,哆嗦着嘴唇,趴在地上痛哭流涕,“书记,是我糊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刚刚都是胡说的。”
林炎城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你说你为了报复我,什么样的谎话都能编。劳改农场有饭吃那是因为你没看到劳改农场那些尸骨堆积成山的坟头”
那种地方想要活下来,只有一条,那就是拉命干活,不能生病。一旦有人生病,就要被隔离等死。医生治病那是不存在的。
那个地方的尸骨比哪个地方都要多。这些人只会看到表面的地方。
徐广进忙道,“是,是,都是我瞎编的。”
众人懵了,徐广进让林建华把徐广进送到大队仓库那边看着。等明天开会,再做安排。
这事告一段落,有许多前来借粮的人却都停留在原地。
林炎城叹了口气,“大家的意思,我都明白。但是我家的粮食也都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说到这里,他举起自己的双手,“为了挣吃的,我的双手长了五六个冻疮,这么冷的天,还要打地基。”
有人突然道,“可你是我们的书记,你不能不管我们啊”
林炎城摊了摊手,“我没有不管你们。我这粮食也是我自己挣来的,我没有摊队上一分一厘。不信,你们可以去找会计查账。”
大伙面面相觑。大家对这话倒也相信,毕竟林家好几个工人,发的工资买来这么多粮食也不稀奇。
老太太上前握住林炎城的手,“小城啊,我老了,我儿子不管我,你可不能不管我啊。我还不想死呢。”
林炎城拍拍老太太的手,朝着人群里喊,“大狗呢小兔崽子,你居然敢饿你老娘,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这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到大的娘,你怎么能这么不孝”说到这里,他又回头冲老太太笑,安慰她,“三婶,你放心,等明天,我就开大会批斗他,这种饿死老娘的不孝子决不能姑息。”
老太太吓得眼珠子一动不动,她头摇成拨浪鼓,“不不行”
林炎城笑着安慰,“三婶,放心吧,我不会把大狗交给派出所的,我也就是在咱们队上批斗一下,如果咱们队上的小伙子都跟他们学,岂不是都乱套了”
老太太扯着林炎城的胳膊,“不要,不要批我儿子,他很孝顺,是我不肯吃。家里粮食太少了,还要省给我大孙子吃。”
林炎城叹息一声,“等开了春就好了。每人先吊着命。开了春,小球藻就能长起来了,大家都能有得吃了。”
老太太低下了头,“我我知道了。”
说完,她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地往前走。林炎城朝林芳夏使了个眼色,林芳夏忙上前搀扶老太太往她家方向走。
林炎城又花了一番时间,把剩下人都打发了。
除了刚刚那个老太太,其他人基本上跟林家没有亲戚关系。倒也很好打分。
但是在一个大队处着,被所有人知道你家粮食这么多,总归不是个事儿
林炎城回了堂屋,林芳秋低头乖乖认错,“爹,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和六弟不在家,也至于让那些人把粮食偷走。”
林炎城看着堂屋里的几袋粮食,拍了其中一袋,倒也没有责备她们。就算他们在家,估计也是无济于事,林炎城叹了口气,“芳秋,这些粮食已经留不住了。”
“啊”林芳秋当然舍不得,她急了,“可是这些粮食都是咱家的,凭什么要给他们”
林炎城摸着下巴,叹了口气,“这几袋粮食已经被这么多人知道了。留在家里,也只会招来更多的小偷。倒不如早散早完事。”
饿极眼的人什么样的事做不出来。偷只能算是最低级的。就怕还会有更危险的事发生。
但是就算他把粮食都散了,这些人也未必会相信他们家没有粮食了。他想了想,“不如你们三人去县城吧。咱家的房子不是已经到期了,还没租出去吗你们先去那边躲躲。”
林芳秋有些为难,“那还不如让我们三个把粮食一块带走呢。我们去县城也要吃饭的呀。”
林炎城嗤笑一声,笑她太天真,“你们三个的粮食关系还在这边,你们能躲得掉吗把粮食给他们,让他们产生愧疚。将来,你们想办什么事,才能更方便。”
“爹,你真的就这么甘心把粮食白送给他们”林芳秋跺了跺脚,凭什么啊她同情那些姑娘,是因为那些姑娘和她同性,而且都非常可怜。凭什么她要同情那些比她高,比她壮的人呢
林炎城摇头,一脸懵逼,“我没说白送啊”这孩子怎么会认为他会白送粮食给这些人呢他没那么圣父,好不好
林芳秋这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不好意思地笑了,“那就好”出错了,请刷新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