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葑发现,几乎是突然之间,他就从一个啥事儿都要亲力亲为的大忙人,变成了一个无所事事,搁哪儿哪儿都碍事儿的闲人。
他闲到种了一露台的多肉。
闲到……开始用息壤瞎几把乱种了。
起初,他种了一根鹦鹉毛,第二天,长出了五根毛。
五根又五根,不久后攒出了一个劣质鸟毛掸子,扫哪儿把毛掉哪儿,还把坏坏本鸟吓得啊啊尖叫!
费珍简直恨不得把亲鹅子赶出门去!
后来,他种了一根棒棒糖,第二天,长出了五根棒棒糖,每根都软绵绵,疏松多孔,跟似的。
他和宝宝都很爱吃!
费珍怒吼“他还小,别给他吃糖!”
最后,罗葑种了一块冻肉。
拿包装袋封了,种进高浓度的息壤里,第二天早晨,长出了五块带塑封的小冻肉,每块都跟冻豆腐似的,上面全是小窟窿眼子!
罗葑怀着献身美食事业的大无畏精神,当天中午就把冻肉和白菜、菌菇一起煮了一锅杂菌汤。
没想到种过的肉变得疏松多孔,口感松软,里面吸饱了蔬菜和菌菇的汤汁,反倒更好吃了!
罗葑宛如发现了新大陆。
他开始在后院花坛小批量种肉了!
闪电闻到肉香,倒腾着小短腿,急得哼哼唧唧、呜哇呜哇叫个不停。
超级想吃肉!
罗葑从树上摘了两块,用白水煮了,之后剁成肉糜,和狗牛奶混合在一起,偷偷喂给闪电吃。
结果闪电才舔了一口,就被鹅妈妈冷酷无情地叼走了。
小短腿在空中乱蹬,圆溜溜的小眼睛泪汪汪。
超可怜!
罗葑也很可怜。
因为自从发现他偷偷喂鹅子“毒品”之后,两只大鹅都对他非常警惕,每当他接近闪电,它们就会拿凶巴巴的小眼睛死死盯着他!
坏坏更贱,每天不是趾高气扬地对他说“我是你爸爸!”就是深情款款地对他说“火火,我是谢燎原,我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呀!”
罗葑委屈地抱紧了宝宝。
宝宝“爸、爸,芬、拟,叭叭!”
他现在还不会说整句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也不知道谢燎原教了多久。
宝宝还不到一周岁,就满口婚礼婚礼,谢燎原这不是教坏儿童吗?
罗葑叹了口气。
罗葑妥协了。
算了,办礼就办礼吧,早点儿公开,等宝宝上幼儿园了、上学了,也能少受点儿闲言碎语。
听到他答应,谢燎原瞬间喜笑颜开,将他的小手窝抱起来转了两圈,拿着手机开始挨个儿通知“我妈昨天还问呢。”
罗葑“……”他还有“但是”没说呢。
叮咚!
姜洋火火,你想在什么地方办婚礼?西双版纳?巴厘岛?维也纳?或者你喜欢什么地方,挑一个呀。
罗烽火妈,不要铺张了吧。就随便找个小酒店开个席,请亲朋好友一起热闹热闹算了。
姜洋那怎么行!
姜洋火火,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如果婚礼不大办,又得有人说闲话,咱们要办就办得漂漂亮亮,堵死他们的嘴!
姜洋行动力非常强,第二天就发来她整理的各个婚礼举办地点的资料和照片。
还给了他一千万。
不止姜洋。
谢英豪又给了他一千万,谢国运给了他两千万,谢燎原把罗葑还他的一千万违约金的卡拿了出来,又往里打了一千万。
一共六千万。
压得小财迷都快喘不上气儿来了!
罗葑后悔了。
他有息壤这个金手指,还有当红流量这个营销buff,忙忙碌碌一年多,都没赚够这个数。
一场婚礼六千万,这也太奢侈了吧。
罗葑……罗葑向来敢做敢当,但这次他却只想做个小蜗牛,缩进自己的壳子里。
他开始消极怠工。
谢燎原拿着姜洋发来的资料打印出来的册子,摊在小羊绒地毯上让他挑选婚礼地点。
罗葑盘腿坐着,把头埋在膝盖上,把自己活生生窝成了一只缩头乌龟“在家吧。”
“……还有蜜月旅行的地方,你想去哪儿度蜜月?”
“在家订书吧。”
谢燎原“……”
“要不我们只发个微博好了!”罗葑腾地直起身来,“发结婚证!这样大家都知道我们结婚了,你也就有名分了!”
谢燎原“…………”
“或者,再加个结婚照?”罗葑眨眨眼睛,“时令河边的山桃花开了,特别好看,要不我们去那儿拍?草也青了,葡萄树也发芽了,风景可美了!要不我们就在大棚外头摆两桌酒席,然后再去b市摆两桌酒席,然后我们就去多肉小别墅订书……好不好?”
当然不行!
谢燎原最后只答应在时令河边拍结婚照。
婚礼一定要办,地点他可以慢慢选,不着急。
于是,两人穿上姜洋新做的情侣款西装,去时令河边野桃林拍照。
风景真的很好。
天空湛蓝如洗,阳光灿烂明媚,远处白雪皑皑的山峰被阳光映得金灿灿,远处的山坡、近处的河岸,全都蒙上了一层绒绒的绿意,山桃花开得正灿烂,远远看过去,宛如淡粉色的烟霞。
谢燎原请了寰宇娱乐合作过的知名摄影师,景美,人又帅,拍出来的每一张照片不用修,光看预览就超级美!
罗葑兴致勃勃拉着谢燎原,抱着宝宝各种拍拍拍,还拍了不少全家福!费珍、罗团结、姜洋都在,其中几张还给谢英豪和谢国运预留了位置。
到时候s上去哈哈哈!
他们拍了野桃林、拍了开满蒲公英的草地、拍了雪山,最后要拍时令河的时候,才发现河水低到拍不到了。
河面还没有去年三分之一宽,只有河底浅浅一汪水,在山峦草坡之间蜿蜒曲折,淙淙流淌而来。
八只大白鹅全都在岸边,啊啊啊地赶着小鹅仔们学凫水。
所有小鹅仔看到水都两眼发光,扑通扑通跳下河。
只有闪电死活不下去。
鹅妈妈急坏了,叼起闪电后脖子上的毛,就要往河里扔。
“……!!!”
罗葑吓坏了,赶紧把闪电从它嘴里夺回来了。
狗虽然会游泳,但至少也要等五个月以后呀,这么点儿的小狗崽子,连路都走不稳呢,能刨得动吗?
种族不同怎么当鹅子?
他不敢把闪电再交给这对不靠谱的爹妈带了,但只要他抱着闪电,不管走到哪里,身后都跟着两只快一人高的大鹅,焦急地啊啊大叫,正常照片都没法儿拍了!
不过也拍得差不多,罗葑索性招呼摄影师收工,然后抱着鹅崽子,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歇脚。
“今年河里的水怎么这么少?”
“开春就没下过雨,旱得呗,”费珍说,“咱们这儿靠着河,还算好的,西南边的村儿旱得更厉害,我听他们说,有的机井都抽不出水了,地都浇不了,种的高粱、春小麦和棉花,全都旱死了!”
“这么严重?”
“是啊,得有两三个月没下过一滴雨了吧。”
罗葑本来就不是庄稼人,种田全靠息壤,再加上他们这儿紧临水源,取水方便,根本就没关注过天气的事儿,但现在想想,好像确实……开春一场雨都没下过。
时令河不依赖下雨,全是雪山冰川融水,但一路蜿蜒而来,大太阳烤着,蒸发量大,又没有雨水补给,到底还是不比往年水量充沛了。
“咱们这儿雨本来就少,应该过一阵子就好了吧。”费珍说。
“应该吧。”罗葑点点头。
但是没有。
到四月下旬,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过一滴降水。
不止庄稼,连人喝的水都快没有了。
国家和省里紧急拨付款项,用于抗旱救灾。旱情最严重的地区,已经开始修建抗旱应急水源工程,优先解决灾区饮水困难的问题,他们这附近十几个村儿饮水还不是问题,暂时顾及不到。
但地里的禾苗还是一批批枯死了。
时令河的水越来越浅,河底稍浅的地方渐渐裸露出河底的淤泥。
年轻人都出外打工了,家里有壮劳力的,生计还不成问题,但那些种了一辈子地、纯靠天吃饭的老人们,都开始着急了。
村里一对老年丧子的老夫妻,天天在村口大槐树底下,看着地里的禾苗哭。
这一批秧苗眼见是不成了。
如果还不下雨,就算补种也来不及了!
十里八乡一片愁云惨雾,就只有罗葑的小农场还欣欣向荣。
但就算息壤能聚水,如果时令河枯了,外头种的果树也大多都得枯死。
罗葑愁坏了!
“老谢,”罗葑愁得睡不着觉,主动钻进谢燎原怀里,“老谢,你睡了吗?”
“没。”小手窝小半夜跟烙饼似的不停翻身,他能睡得着吗?
“老谢,我……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