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很久了,那几秒钟的柔软触感却依旧不散。
林幸心头小鹿乱撞,一夜没睡,却一点也不觉得困,直到天边泛起灰蒙蒙的白色,她的心才安静一点,不再跳得那么厉害,可脸上还是红彤彤的,明明太阳还没出来,她脸上已经映出了一片朝霞的色彩。
直到上午九点,太阳完全升起来,客厅里才陆续有人起来,借着外间的浴室洗了把脸,清醒清醒,得知不用打扫“战场”,三两结伴着,纷纷跟林幸告别。
周晓慧是最后一个醒的,她困得眼皮都睁不开,半闭着睡眼,惺忪地说“妈今天是周末,你让我再睡会儿”
冯玉不吃她这套,直接上手揪她的耳朵,“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谁是你妈呢”
周晓慧眨巴眨巴眼,瞳孔聚焦,盯着冯玉看了半分钟,干脆趴到冯玉身上去了,“原来是冯玉啊,别闹,我困着呢,咱俩接着睡会儿。”
冯玉没了脾气。
林幸笑着建议“要不要吴叔叔开车把你们送回去啊”
冯玉问她“那你怎么办”
“我没事啊,反正我家就隔了一条街,走几分钟就到了,实在不行还能让晚晚来接我呢,看晓慧这样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你一个人也弄不动她吧。”
冯玉说“行,那谢谢你了林幸,对了,你过来顺便给我搭把手,我把这个死猪背下去。”
林幸抿着嘴笑。
明明对人家关心得不得了,嘴上却一点不饶人,真是死鸭子嘴硬。
林幸一向觉得冯玉成熟稳重,这下终于也发现了她孩子气的一面。
冯玉把周晓慧背下楼,林幸怕她一个人背不动,在她身后托着周晓慧的背,跟她一起下去。她们出来时林幸的司机以及该在外面等,林幸交待司机把周晓慧和冯玉分别送到她们家门口,又说自己一个人走回去,待会儿不用来接自己了。
“那可不行”司机反应激烈,“小幸,你还是跟徐总打个电话告知一声吧,她知道你一个人回家,肯定不放心。”
林幸心说不用麻烦徐溪晚了,再说她刚确定了自己对徐溪晚的心意,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徐溪晚,这会儿也不敢见她。
可是司机坚持要通知徐溪晚,否则自己就不走,林幸没办法,只好给徐溪晚打了个电话。
“小幸,你们聚会结束了吧”徐溪晚接了电话,率先问她。
林幸还没见到她的人,只是听到她的声音,都已经心里发热,脸很快又红了起来,她赶紧晃晃脑袋,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才应道“嗯,同学们都回家了,晓慧还在睡,我让吴叔叔先送她和冯玉回去。”
“那你自己怎么回来”
“走回去就行了吧,反正也不远。”
徐溪晚果然不同意,只说“你在那儿等我一会儿吧,正好我也出来了,大概两三分钟就能到。”
“好,那我把手机给吴叔叔,你跟他说一声。”说着,林幸把手机递给了司机。
司机接了电话,“哎徐总好嘞嗯,好,再见。”他对着电话恭恭敬敬地应了几声,又问“那您还跟小幸说话么”
徐溪晚说“不用了。”
“好,那您忙,再见。”得到了徐溪晚的指示,把手机还给林幸,跟她说了声再见,自己一踩油门,送冯玉和周晓慧回去了,留下林幸独自等徐溪晚。
林幸无事可做,在楼下盯着一片树叶,聚精会神地观察。
那片树叶被虫蛀过,中间有一个小拇指盖大小的空洞,形状奇特,像一个扭曲了的心形,林幸只看了一眼就被它吸引。
徐溪晚今天哪都没去,专程为了接林幸。她开车靠近时,就看到林幸站在一棵树下,仰着头,使劲对着树叶中间看。
上午的阳光很温和,透过树叶的缝隙,在林幸脸上洒下一点细碎的光影,随着风轻轻晃动,徐溪晚的心被轻轻撩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拍下了林幸这个侧影。
不用刻意地构图,树荫下的青葱少女,白裙绿树,只是随手一拍,就已经美得像一幅精心勾勒的水彩画。
林幸对着头顶的那片叶子看了一会儿,突然踮起脚,手抬得高高地,想去摘那片叶子。可惜她个子太矮,脚尖踮到极限,也只有中指的指尖能稍微碰到叶片的一点边缘。
她太执着于那个残破的叶片,竟然没察觉徐溪晚已经下车,走到了她的身边。
林幸专注于摘树叶,踮起来的脚尖不稳,一打滑,很快就要摔在地上,突然觉得腰间被一条柔软的手臂接住,林幸仓皇之间不知抓住了什么东西,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在徐溪晚的怀里,而徐溪晚的手稳稳当当地扶住了她的腰,林幸抬头,发顶正好蹭在了徐溪晚的鼻尖上。
“小心点行不行冒冒失失,真摔坏了可怎么办”徐溪晚带着点苦恼,无奈地笑。
林幸已经很久没有与徐溪晚这样亲近的时刻,要是之前,她还能从容一些,可她刚发现了自己的心意,就落进徐溪晚的怀中,胸膛和徐溪晚紧紧相贴,她心跳如擂鼓,生怕徐溪晚听到,一秒逃离,退出去好几步,才磕磕绊绊地问“晚晚晚,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脸上热辣辣的,生怕被徐溪晚发现,只好使劲低着头。
“你盯着树叶看的时候。”徐溪晚学着刚才林幸的样子抬头,“我也想看看,到底是多好看的叶子,把小幸吸引得这么全神贯注。”
林幸这才想起来她执念的那片残叶。
“喏,就是那个。”林幸重新抬起头,伸手指给徐溪晚看,“晚晚你看,这片叶子上的洞像不像一颗心”
徐溪晚顺着林幸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其实不是很像,虫蛀的缺口,歪歪扭扭,只勉强能看出一点心形的样子。
徐溪晚笑着说“像,真像。”
只有少女才会有这样的天真浪漫,在万千树叶中敏锐地发现一颗心。
得到徐溪晚的认同,林幸很高兴,可没高兴几分钟,她又遗憾地说“可惜我摘不到它。”
徐溪晚莞尔一笑,看着那片叶子,抬手,毫不费力地摘了下来,插在林幸发间,“好了,现在你能摘到了。”
林幸眨眨眼。
她头上顶着一片树叶,从徐溪晚的角度看过去,有点可爱的呆滞感。
林幸伸手把树叶从自己发间摘下来。
她端详着那片叶子,又抬起手,把叶子对着太阳,于是阳光穿过树叶中间的破洞,也变成了心形。
林幸说“晚晚,我把它送给你好不好”
徐溪晚笑意温柔,目光不离林幸,说了一个“好”字。
林幸郑重地把这片叶子插在徐溪晚贴着胸口的那个衬衫口袋,她想,晚晚,我把我的心送给你,从此以后,我的心就和你的心贴在一起。
这样细腻绵软的少女心意,林幸不说,即使是徐溪晚,也无法猜到。
可徐溪晚还是把那枚残叶,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
那一瞬间,林幸忽然能理解冯玉了。
真的喜欢一个人,那人不懂也不要紧,只要自己能默默喜欢她,对她好,心就已经像飘在云端一样。
明知道这只是一厢情愿的自我感动,也足够让人满足。
就这么默默地喜欢她吧,林幸想,等到自己长得足够强大,能和徐溪晚并肩而立,那时候,自己大概就有资格去爱她了。
可是那之前,如果有人捷足先登,把徐溪晚抢去,这可怎么办
林幸想了一路,想不出办法,只好把自己当成孩子,再跟徐溪晚最后一次撒娇,腻着她,求着她,问她,“晚晚,你可不可以等我长大之后,再去喜欢别人”
到那时,即使晚晚有人喜欢自己也不怕,那时自己能和那人公平竞争。
徐溪晚却想,自己这辈子估计不会再喜欢上第二个人,可她还是好奇地问“那小幸觉得你得长到多大才算长大呢”
林幸想了一会儿,说“十八岁吧,晚晚,你等我长到十八岁,那之前,你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
这样的要求其实很自私,可林幸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得保证,再自己有资格爱一个人之前,徐溪晚不被别人夺去。
这样自私的请求,徐溪晚却不忍拒绝,只有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