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能说。
空月皎洁,洞穿所有。
他同沉沉的风怯懦出声,
只道,我等。
他没有想过要等到何时,也不想过问是否会等到。
正如他成婚当晚,心中所想的那样,
此一时还在我的身边,便好。
多久,我都等。
他同她分房,并非置气。
而是怕自己会有一天失去理智,
会忍不住质问,说些伤害她的话。
直到。
她同林双玉见面,他暗中提醒,知晓她冰雪聪明,必会去贺府走一遭。
却不知,她竟是打算瞒着他的。
还有,茶间那个惊慌失措的表情,又是怎么一回事。
太多了。
没有一处是能猜透她的心思的。
罢了。
做不到放任不管,又做不到明言挑开。
那便让一切都随西平的风,
去吧。
他只要陪着便够了。
马车安稳地行驶,车内寂静无声。
魏央闭目,万般无奈。
“你喜欢我吗?”
莺声穿耳,同昨日春风。
魏央缓缓睁开了眼睛,黑曜石般的清眸,是丝毫未曾掩饰的诧异。
“你喜欢我吗?”
白问月又问了一遍。
空气莫名有些紧张。
她是,魏央亦是。
如何也想不到她会问出这样的话,
用的还是‘喜欢’这个词。
极其不擅长地措词了半晌,态度严谨。
魏央答道:
“喜欢。”
“同寻路天涯,祈明日朝升。”
一去不回,不得便死。
隐隐窜起怒火,白问月竭力地压制着自己。
这样的魏央,同上一世,有何区别?
“你喜欢我什么?我除却害了你,我什么也做不到。”
她愤愤出声:“这世间我最不想伤害的人便是你,
也只有你。
如若我的存在,只是因害你而生,那我活着又有何意义?”
言辞激烈,隐隐有些伤人。
魏央听得仔细,
却无言以对。
如何善言的规劝,所得的皆不是真心。
她质疑自己的存在,并非是因为爱他。
他很清楚。
微微转首,有些疲了,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同她争出个对错来。
她总归是自己的妻子。
他永不放手。
未料。
兰香忽然袭来,动作突然。
白问月死死地环住他的腰身,将头埋在他的胸前。
声音有些暗哑:
“你要喜欢,我许你喜欢,你要终生,我也许你终生。
只是,你莫要再这样执着于我了。”
嘶哑的话说得断断续续,她不肯抬起头来。
“你这样喜欢我,我自然是开心。
可你却不知,这样的偏执,只会害了你。
我说万一……万一,万一有一日你因为这份偏执,因我而死,你让我继续活?”
清明的月,风起树摇,枝叶碰撞,哗哗作响。
魏央听得分明,
她道:
“我绝不能承受,第二次失去你。”
莺莺细声,随风消逝在黑暗的夜里。
魏央手足无措地被她抱着,却忍不住勾唇,
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
张开怀抱,微微用力,将她拢在怀里。
心跳异常。
吻了吻她的发丝,话中难掩笑意。
“你的话,让我觉得你十分在意我。”
白问月抬起头来,泪眼迷离,幽幽地望着他。
她一字一句地答:
“我很在意你,
也只在意你。
旁的都不重要。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你好好活着,
更重要。”
她将话说给他听,也说给自己听。
这一世,再无任何比魏央更重要。
她欠他,实在太多。
魏央的笑意更甚,嘴角轻扬起,眉眼中皆是柔情。
望着她一副愁苦的模样楚楚动人,殷红的朱唇,垂涎欲滴。
俯身轻吻,蜻蜓点水,触到既离。
他笑道:
“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着,
为你而活。”
白问月眸目清明,欲生笑意,却又听他道:
“前提是,你也活着。”
搂住她的手又紧了紧,身子前移了少许,
两人四目相对,鼻息近在咫尺。
“我不知你知晓些什么,
也不知往后会发生写什么,
那些都不重要,我也不想知道。
只要你能好好地活着,我便也好好地活着。
任何人也动不得我们半分。”
他的话意很明了。
尽管一无所知,却也能通过谢欢的行为和她的筹谋,察觉到似有巨变将至。
让他安然地活着之前,要以她一切安好为前提。
白问月听得清楚,也习惯了魏央的聪智。
至轻声‘嗯’了一句,
算是应了下来。
马车行了许久,终于来到贺府门前。
两个紧抱在一起,丝毫未有松离的意思。
似是觉得有些不真实,魏央再一次确定性问了一句:
“你会一直待在我的身边,对吗?”
朗月醒目,光照夺人。
她望着魏央的眼睛,重声承诺:
“永远。
此生此世,若非死别,绝不生离。”
似是觉得有异,她又推翻前言:“不,没有死别。”
声音穿透皓空,直逼明月:
“若死共死,若生无离。”
魏央心底沉下了一颗大石,尚还来不及感动与回应。
只听宋书朗声陈道:
“将军,贺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