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令箴默默地看着他,皇上,我不求情,你就在上面呆着吗?所有大臣如今全部都噤若寒蝉,也没个梯子下来,这样真的好吗?
泰昌帝不敌,“说吧,你有何高见?”
“据臣所收集到的消息,那些考生绝大部分真不知道他们买的押题集,竟是王太傅幼子王博鬻卖今科京试的试题宗卷。”
泰昌帝哼哼,“他们没脑子吗?那押题集可不便宜,朕听说卖到了三百金一份的。”
“或许他们人傻钱多?”
咳咳——梁东海差点咳得笑出声来。
一转头,发现皇上和宫大人都看着自己,他默默地道,“奴才失仪,奴才告退。”
宫令箴转过头来,“皇上,鉴于他们大部分不知情,却又确实购入了王博鬻卖的京试试卷,造成了很不良的影响,抹黑了朝廷在民间的形象。臣建议,将他们放了,遣回原籍。”
泰昌帝皱眉,“就这么放了?”
宫令箴笑,“当然不是,他们不是有银子买题吗?那就让他们家人拿银子将他们赎回去。”
泰昌帝还在思考,这处置是不是太轻了点?
“皇上,他们并不是穷凶极恶之辈,养他们在牢里没用啊,占用了牢房的资源不说。而且都是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即使发配寒苦之地也干不了啥活,恐怕连养活自己都难。如果皇上实在生气,大不了剥夺他们以后的科考资格,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了。”
还不是对科举舞弊处置最严厉的朝代,说白了,现在的科举仍旧是上层社会世家们的游戏,所以宫令箴敢这么求情。
其实没有这番话,这些被关押在牢房里的也不会有性命之危。
毕竟如今涉案的,大多都是世家子弟,全国的大大小小的世家。
只是在这皇上震怒的当口,哪个大臣都不敢开口求情,世家的人情他们想卖,但在此前提之下,他们须得保全自己不受皇上怒火的牵连,不过求情的浪潮已经在酝酿之中了。
泰昌帝想,宫爱卿这番话真是说到了他心坎里了,他不能杀了他们,发配苦寒之地也不大妥当。
关着那么几天,已经有不少命妇递牌子往皇宫走动了。
可恨前朝这些官员们,一个个如锯了嘴的葫芦,连劝他一劝的人都没有!墙头草都是!还是宫爱卿有仁义心肠啊。
“那么对于王源呢,你是怎么看的?”
“皇上,你就饶了为臣吧。”王太傅是您的恩师,让他来论其功过惩处,这不是给他挖坑么?
泰昌帝失笑,“行了,朕也不为难你了,真是,果然像你妻子所言,还年轻呐,扛不住事儿。”
“是是,皇上您说得都对!”
虞国公府
宫令箴回到府中,第一次没有先回景铄院,而是径直去了灵均阁。
他进了书房第一件事就是找出一道折子,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论当今科举弊端及相应改革。
他的手指在折子中天子门生这四个字上狠狠一划。
科举改制这个想法还只是个稚嫩的不成熟的构思,他只放在心里,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即使是那一晚,他与妻子也仅仅只是点到为止。
天子门生这四个字,他都没有对自己的妻子说出口。
有人盗走了他脑中的想法,这猜测想想就觉得可笑,但宫令箴却有一股野兽般的直觉。
不过他们有本事偷,那就看看有没有本事跳过去了。想起他今天在皇上跟前挖了这么一个坑,宫令箴眼睛微眯。
宫令箴回府了,却沉着脸去了灵均阁的消息,第一时间被小厮报给了林蔚然。
晴雪也面带忧色地看向林蔚然。
林蔚然吃着糕点的手顿了顿,并没有如他们所愿一般急轰轰地往书房而去。
她问晴雪,“我记得畅春园那边的桃花是不是要开了?”
“奴婢前儿刚去看了一眼,正打着花苞儿还没开呢。”
“你一会让人去挑几枝剪下来。”
没一会,下人剪回来近十株桃花枝。
林蔚然修剪好了,插进青花抱月瓶中,让人给送到外书房去。
林蔚然没有过多地去追问,只是在生活细节上尽量多照顾着他体贴一些,她知道有些情绪需要自己来排解。
等晚膳见到宫令箴时,他已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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