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上官飞燕眼珠转了转,问道,“那我能不能在你这里躲一躲”
花满楼一怔,就听上官飞燕说道:“我没家人,也没朋友,被他追得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你看我现在这幅样子,就算离了这里也没处可去,说不定还被那人逮个正着丢了性命,所以你能不能……”
“不能。”苏幕遮断然拒绝。
上官飞燕跳脚道:“我跟他讲话,你插什么嘴啊!懂不懂礼节两个字怎么写啊!”
苏幕遮淡淡道:“不能就是不能。”他边说边愤愤咬牙,花满楼哑然失笑,温声道:“上官姑娘,你若实在没有地方去,我可以将你送到这城中花家的商铺里安顿下来,江南道上大小人物,想来都是会给花家三分面子的。”
“都会给花家面子,那你为何不让我留在这里,偏要把我送去全是臭男人的商铺去”上官飞燕委屈地问道,甚至想伸手去扯花满楼的衣袖,“我那么招人讨厌吗”
苏幕遮看着她的手伸过来,想也不想直接打开,也不顾她可怜地痛呼一声抱着手轻吹,只把花满楼抱得更加紧。
“再紧我的腰可就断了。”花满楼拍拍苏幕遮的手让他放松一些,转头对上官飞燕解释道:“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若留在此处难免于名节有碍。花家在城里有家绣坊可以收留你,如果愿意你也可以在里面学些绣艺留下来做活,总好过在江湖上漂泊无依。”
上官飞燕瞧着再纠缠下去并无益处,跺跺脚恨声道:“你这呆子真是讨厌得很!告诉你,就算你不帮着我,我也自有办法!”她说完作势要走,回头见花满楼并无动容,不禁更加气恼,“呆子你给我记住,姑奶奶我要是死在了外头全都怪你!我做鬼都缠着你!”
听着上官飞燕蹬蹬蹬快步跑下楼梯的声音,花满楼面露无奈,叹道:“我看上去……”
“老好人,好骗的很。”苏幕遮嗤笑,在他耳边蹭了蹭,眼眸低垂掩去满满的腥风血雨,盯着花满楼白皙纤细的脖颈牙根痒痒,半响泄气地躬身蹲在地上,捡起地上地碎陶片。
陶制的酒坛碎得不成样子,偶尔可见几片稍大的碎片上残着几滴酒,两个坛子都不大,盛着的酒更少,从桌上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聚成一个个水洼,叫上官飞燕踩得脏兮兮满是尘土,苏幕遮木木瞪着地上的污酒,手攥紧,直到掌心一小片碎陶片刺痛皮肤才恍然回神,掩饰着低头将碎片聚拢成一团,蹲在那里默不作声。
“给。”一方干净的手帕递到苏幕遮面前,他一转头,就看见花满楼蹲在他身边,“好生收起来吧,扔了舍不得的话。”
接过那方手帕在膝头摊开,苏幕遮一点一点把碎片放上去,还沾着酒的碎片浸湿手帕,没绣任何图案的素白帕子上洇开深色的印记。
花满楼看不见,也不去插手添乱,他只是移了移位置靠在苏幕遮身边,不说话也不动作,仅仅就是这么陪着他收拾完一地的碎片,湿漉漉的地板不去管,反倒笑着止住了苏幕遮准备将酒渍擦去的动作,“留着吧,还省了我的熏香。”
苏幕遮抿唇,把碎瓷片包好,却不知该如何处理,花满楼自然而然地拿过去,“虽说酒没喝到,但是阿苏送我的东西,我当然要好好保存。”他笑得温和,无形中抚平了苏幕遮心头涌动的种种情绪。
“明年…….”苏幕遮顿了顿,接着道,“明年我再酿酒给你喝。”他说的酿酒,但是没说是什么酒,他很清楚,所谓残花片和沉水烟,也许他这辈子都再也酿不出第二坛,他要去哪里再找一片春日里开得满天红云的桃林埋残花片,又要去哪里寻恰好冬至之日落在梅心未溶的雪花酿沉水烟。
残花片,沉水烟,一个又苦又涩,一个寡淡无味,混在一起才是这世间无双的美酒,如果非要起名字,大概应该就叫相思吧。
注定只能抓得到残影的相思。
也罢也罢,大概这两坛酒就不该被人喝到,毁了就毁了,明年再酿些新酒便是。
苏幕遮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给魔教的暗桩传去了绝杀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