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你忙去吧。”
然后见丁香开了门,朝外头张望了两眼,确认没了人影才松了一口气。回屋,却见到陆欣已经坐回了榻上,捧着原来的那本书,可惜却是反的。
“少夫人,休息一会儿吧。”丁香抽了她的书,给她沏了一盏茶。
陆欣捧着茶吹着热气,忽然说“丁香,他为什么忽然间说起阿瑾了呢?”
丁香摇了摇头。
陆欣苦笑着轻叹一声,接着望向大门的方向,幽幽地低声道“阿瑾是爹的老来子,陆家的小苗苗,不管是爷爷还是爹,或者我们姐妹三人都宠着他。八岁前调皮捣蛋,上房揭瓦没一刻消停的,还不爱读书,更不好好跟爷爷和爹学医术,让家里头疼的要命。八岁那年贪玩儿,摆脱了下人爬假山上玩,却不小心掉了下来,出了好多血,差点没命。可自那以后性子就忽然安定下来,开窍了,肯读书。虽然看起来依旧嫌弃学医,不过爷爷和爹要求还是努力地认草药,学医理,他聪明,学得很快,爷爷说阿瑾将来的成就定能在他之上,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他怕已经是个年轻的御医了。”
丁香默默地听着。
“全家都宠他,可他并不骄纵,特别知礼懂礼,对我们姐妹三人也好,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先问问姐姐们有没有,要不要。要是我们没有,哪怕说不要他都会硬塞过来,还小大人一样说男孩子就该让着女孩子,特别招人疼。”
陆欣说着说着,眼泪就有些忍不住,“所以我一直都想知道,这样的阿瑾怎么可以不理我,那么冷淡地给我回信,哪怕一时恼了大少爷,这么多年来,真的可以做到不闻不问嘛!他在江州无法离开,我理解,可是连大少爷故去,都没有只字半语,那就太过分了!”
“少夫人,舅少爷不会这样的。”丁香安慰道。
陆欣点点头,“后来慢慢的我想明白了,阿瑾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不是这样无情无义的孩子,大少爷也是真心实意要认这个内弟,所以季家……四年前大少爷跟夫人提让我去一趟江州,夫人没同意,跟老爷提,老爷也不应,太爷虽嘴上同意,可却一直没有安排开始,我就发现这整个季家,为我着想的只有大少爷。”
陆欣抚摸着那已被翻阅多次卷边的书本,怔然道“大少爷一直想办法安排着让我去江州,然而他身体不好,我不忍心让他为难,只能说,不去了……”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想起亡夫,嘴边微微带了丝笑,似在缅怀,那四年真是她最舒心的时候。
丁香看得心酸,眼眶也忍不住红了。
“再然后那看似从江州而来敷衍的信也没有了,大少爷一走,我便彻底地被关在这座大宅里,再也探不得一点关于阿瑾的消息。那孩子,一定吃了太多的苦。还有阿瑶,嫁了梁家不知道现在过得好不好,能不能帮一下阿瑾。”
说到最后,陆欣叹道“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否见到他们。”
“会有这么一天的。”丁香轻声说。
陆欣笑了笑,但是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三少爷不可能无故拿阿瑾说事,他定然有消息过来,只是我不知道,或者说有人瞒了我。”
丁香说“要不让三七去打听打听?”
三七是梧桐苑里的,怎么会不被看死,只是陆欣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这么着了。
“你让三七小心,若是探听不到那就算了。”
“少夫人放心,奴婢省的。”
陆欣忍不住伸手描绘着,“我出嫁的时候,阿瑾才这么高,七年过去,他应该是个大小伙了吧,我们家的容貌都不差,想必他也英俊,不知道有没有娶妻生子。”
季传宇是火急火燎地往自己院子里赶,结果看到自家小祖宗好好地躺在床上睡觉,立刻火冒三丈,对着坐着床边的女人就要怒骂。
然而三少夫人却不紧不慢地伸手指了指床上熟睡的儿子,这个怒不可遏的男人终究将到嘴边的咒骂咽了回去,手指头指着外面,示意她出去说。
三少夫人施施然地起身,一点也不怕他,理了理衣裳到了外间,还没等季传宇开骂,便讥嘲地说“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兄长尸骨未寒便觊觎嫂嫂,季传宇,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关你什么事!”季传宇被说穿了心事,恼羞成怒道,“管好你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爷们的事你少插手,你也不看看你一脸妒妇的晦气样,拿什么跟人家比。也是大哥运气好,讨了个这么漂亮的老婆,可惜他破烂身体有心无力,还不如便宜我嘞!”
他一副既然被你说破了,我就破罐子破摔,摊开来讲的死猪样,气地三少夫人浑身发抖。
“还有少拿儿子说事,他没病也让你整出病来了!”
说完,季传宇就大袖一甩,出去了。
丫鬟这才敢凑上来,然而将三少夫人的手心一摊开,却忍不住惊叫出声,“少夫人,您……”只见手心被指甲掐的青紫。
三少夫人淡淡地撤了手,“少大惊小怪的,梧桐苑的知道了吗?”
丫鬟说“三少爷喊了半天,里头都没应的,三少爷正要说,奴婢就将他叫过来了。”
三少夫人轻笑了一声,看着门口叹道“也是她倒霉,让这种东西盯上了,虽然无辜,不过没办法,季传宇不想做人,我儿还要脸面,所以只好请她去死了。”
丫鬟没有说话,将头低得低低的。
“为免节外生枝,将门口去盯紧了,别让陆家的进来。”
丫鬟应了一声,“您放心,夫人已经打定主意,肯定是不会见的。”
三少夫人微微垂了眼睛,自言自语道“七年都没来,这个时候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