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川听到他的话连忙应了,一面捞着花怜的身子不让掉下,一手从另一个袖口中取了半两银子过去,面色陈恳,“多的给兄弟喝茶,我和小女需过山省亲看病,不求多的,宽敞些便好。”
半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能抵上好几个人了,陆平得了银两也不推辞,他将满川迎了进去,“也不挤,不过镇上的人已经齐了,还是需要兄台同他人一个马车,四个人你看行不行。”
庭院处停着三辆马车,有两辆马车已经坐满了人,有大有小,看着像是去那头购置物品又或者省亲,三辆马车的最后一辆只有两人,一个是去岭北的考生,一个穿着随意、腰佩叮当作响的富家公子。
满川点头示意,“够宽敞了,多谢。”
多拿了银钱,陆平也有些不好意思,“兄台挤上一挤,我们随后便出发,若是困了可将坐塌之下的木板掀起,便可躺下睡上一觉。待会水茶吃食也自会奉上,炉子绝保够暖,不会冷着姑娘。”
满川上了马车,朝陆平笑了,“谢了。”
掀了帘子,一书生一公子各坐一边,倒是留了正对着轿帘的坐塌没人去碰,满川一一点头示意,避开中央的红漆炉子,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中央,怀中的花怜钻了钻,嘴里发出呓语,似乎是坚持着没睡,抱着他的腰靠在满川臂弯处,听到他说睡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书生见有女客,不敢去看,手里拿着券成一团的书,木讷的甩头背书,引得对面的公子嗤笑一声,扇柄熟练一甩,清脆的唰声在这安静的马车中格外响,他甩了头发,朝着满川道了句抱歉,将写着“风流文人”几字的扇面悄然合上,唇红齿白,着了炉子上矮桌的茶杯抿上一口,惬意的呼了口气。
满川不动,他怀里还有花怜睡着,倒是那公子给他从茶洗了杯子,倒上一杯往满川的方向挪,眼神示意“这茶不错”的意味。
满川点头道谢,却没有碰。
果真马车没多久就开了,他们是绳索拉着的第三辆,身后还跟着一辆威风凛凛的飙车,陆平在身后拉着马绳,腰上挎着一把大刀,眼神不住的往山上瞟。
是个警觉的人。
许是这马车摇摇晃晃,花怜在满川怀中睡的不太安稳,又或者是睡多了,眉头皱皱,满川见了柔下眼神去给她抹平,一面学着见过的妇人安慰稚童轻拍她的背。
公子瞧的稀奇,也是怕惊醒满川怀中的人因此压低了声音,他应当年纪不大,嗓音还有些稚嫩,“我名宁远,前去岭北独自经商。”
倒第一回遇到将自己的事一股脑尽数说出,许是涉世未深也不一定,满川见他眼神清明,那模样像极了之前的杨朗,满川碰了碰唇,“吾名宁植,前去岭北省亲。”
他用的是真名,在上山之前他便叫宁植,不过霍真给他换了名字,采自满川风雨看潮生,意欲他能过的快活些,如今再看却有些讽刺。
不再想,那书生听了两人的话,他犹豫着却还是参与了进去,放书在膝上,“吾去岭北参加会试,吾,吾名方庆林。”
他低头看了在满川怀中的女子,又急忙避开去,嘴里嘀咕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的话来。
花怜还是被吵醒了,她这觉睡的不安稳,扶着满川的肩膀就要起身亲他,似乎忘了方才扮演的父女,满川借着给她整理头发的动作压制了她亲昵的动作,“囡囡,可是饿了”
花怜这才幡然醒悟,靠着满川转了身往四周瞧了一眼,她本就瘦弱,倒也不用装病,面具也是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她眉目一转,倒是惹了那名叫宁远的小公子看得有些直眼。
满川用帕子遮了她的脸,一面给她擦着额头,“囡囡,你病还未好,勿要乱动。”
花怜不知满川吃了醋,只当满川同她玩甩了甩腿一把搂住了他的腰,声音甜丝丝的,“爹爹,囡囡觉得头晕。”
满川无奈,那点子干醋吃了也吃了,所幸她也不知外人直白的眼神,抚过她的脸颊,“那囡囡再睡一觉罢。”
花怜却是不肯,她虽然知道自己喜欢睡觉,但最近好似是有些不对劲了,她怕自己像上回一般睡死过去,抓着满川的手在掌心把玩,“我不睡,爹爹同我讲讲话罢,无聊的紧。”
书生尚且只是红了耳尖双眼盯着书看出个洞来,那宁远却是直白的很,倒也顾忌三分,在桌上又取了一个杯子洗了倒茶,将自己包袱里装满蜜饯果子的六边形盒子拿来,朝着花怜方向推了推,讨好的明显,“这位妹妹可要吃些果子,若是嘴里没味儿含上一颗也好受些。”
花怜不用吃东西,她摇了摇头,道了谢又窝在满川怀里,亲昵的过分,“爹爹讲些故事来听罢,怜儿无趣,讲一个罢。”
说罢,还真想稚童粘着长辈讲故事那般去摇他的胳膊,纤指搭在他身上,指尖还透着粉。
满川不答,身后的宁远却起了心思坐近了一些,轻咳一声,“若是姑娘不嫌弃,在下读过几本志趣野本,虽登不上大堂但志在有趣。”
花怜瞧了瞧他,又回头看了看满川,他垂着眼一双眸子冰冰凉凉的,像是含了一弯冰山雪水,仔细瞧上一眼便能瞧出几分刺骨的寒冷来,花怜看出那小公子的期待,却也知晓满川这人受不得激。
毕竟那可是独自一人冲到蜘蛛窝的无情剑修,谁知道逼急了他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可是这身份是他自己选的,花怜捂着嘴偷笑,背对着宁远摇了摇头,“可是我就想听爹爹讲的,旁人讲的我都不爱听。”
满川被哄得开心,面上不显,眼底却流露了一丝笑意,他向来会演戏,当初在三尺之地就假扮书生骗得齐麟,如今又化为中年男子,声音说变就变,情绪一转即下,“既然如此,爹爹便同你讲一个。”
他见宁远面上通红,心情好主动给他下台阶,“小女顽劣,小兄弟勿要放在心上。”
宁远脸色稍霁,“怎会。”
书生瞧的仔细,却也不愿插入其中,多惹些麻烦。
满川被花怜催着,想了一番,随着马车的颠簸倒是开始讲了一段当时接了任务前去抓魔的事,不过他此时不过一个凡人,主谓一转,像说书先生那般换了语气,将自己的故事换成听到的传闻。
面上回忆,虽无言语顿挫,但也深入人心,便是连刚刚还停留在自己面子上的宁远也不由得认真听了下去。
“那是我从一个收狐皮的一个商人那头听来的”
花怜没参与过他的往事,自然也听得认真,一双眼满满都盛着他,似乎容不下其他东西。
他将花怜换了个姿势抱着,不咸不淡的讲着,“我那时不过十五六岁,随同父亲去川柃地带进货,因川柃同雪山相连,那里的野物也有不少富贵人家稀罕的,比如它们的皮子,又或者是他们刚挖出来的心脏肝脾,若是碰到我们常说的百年狐狸,吃上他们的心那可是能多活一百年。”
花怜似乎是害怕,往他怀里钻紧了一些。
“传闻百年的狐狸比寻常的狐狸极不一样,它们常年在雪山之上,除了经常去雪山打猎的屠户,很少有人能瞧见,而有那么一个屠户,因为年轻时救过一只白毛狐狸,许是动了恻隐之心,将它从陷阱之中救出,等他成亲那日,他又去山上打猎,他想要猎一头好看些的猎物当做聘礼,也给自己争些面子。”
花怜插嘴,“那只狐狸出来了是不是”
满川点头,“出来了,它口吐人言,让他回去看看被子底下。”
“半信半疑的,猎人回去了,待他掀开被子一看,果然那里放着一张皮子,那是他见过最好的皮子。”
“他将这事告诉了即将成婚的妻子,她穿着嫁衣盖着红布坐在那里,本想着分享喜悦,打开盖在新娘的红布时,却发现妻子早已死了,身上的皮被扒了,图有骨肉在那里,嫁衣上都是血迹。”
花怜一把抱住了满川,别说了别说了有画面了
这该死的直男故事
她就应该去听小公子讲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很少看到十个以上的评论了捂住嘴努力不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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