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旧伤罢了,你不愿信,我也无可奈何。”明月悬淡淡回道,“我说了我压得下去,只是一个意外。你要我解释什么”
明月悬转过脸,直视于他,目光冷如利箭“如果你想问的是,我是否入魔,是否背叛了正道那么我的答案是,否我的解释到此为止。”
那人紧抿嘴唇,怒火磅礴。看着明月悬一瞬又为魔气所伤,面上流露出痛楚,他只是无动于衷地音调高扬“只可惜,做出判断,不能只靠你一面之词首座之位何等特殊,不能被魔门沾染,还是请你先同我们回去,接受详查吧”
他背后飞起三条铁索。
仙索有灵,冲着明月悬翻腾而来
明月悬闭上眼睛。发间春神链上,无声无息落了一片叶子。
一柄银光小剑去似流星,顷刻间把那道人的飞索杀得七零八落。
“如果你没有对我动武,我可能还稍微信一信你的鬼话。”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一看我的剑我的话也许能骗人,可是剑不会。你看它哪一点像是受制于人,或是投了魔道的样子”
明月悬深深喘了几口气,努力直起腰来,环视四周。
不少脸孔颇为熟悉,和先前那紫衣道人,正是隶属同一宗门。
“诸位多半出身于天心不二道,你们讨厌我,我也觉得理所当然,懒得计较。可是我现下有要事在身,得先去料理暗算了我的人。你们心存警惕的话可以跟我一起走,但是别妨碍我。”
有人极为不怿“明师兄这话是何意我们要羁留你,是为了仙门的律令,你为什么说得像我们公报私仇一样还请不要诋毁我们”
“自己跟魔门不清不楚,谁知道是不是当了叛徒,居然还敢这么嚣张地骂我们”
极小声的抱怨,但明月悬还是听见了。
他眉一扬,又看见另一个金冠紫衣的年轻人悄悄唤出了传讯的青鸟,显然是要向人报讯。
身上魔气横冲直撞,已经令他十分不耐,此刻这些人又拉着他磨磨蹭蹭,明月悬觉得心里小小的火花就要爆开了。
其实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啊。
此时的万神阙,千机飞宫,天心不二道中正是一派安然景象。弟子们各自修炼,偶尔在休憩时笑闹不休。
监督众弟子修行的恪一台上,今日是越招尘在轮值。
一只娇小的青鸟,流光飞电一般疾驰而来,翩翩落在他屈曲的柔白指尖。
越招尘温柔地伸手抚摸它的羽毛“四师弟送的信何事”
鸟鸣啾啾。
片刻之后,他的手无力垂下,重重摔在石桌上,发出一记响声。极轻,似乎也极痛,是心尖上有血脉正在沥血。
往日不苟言笑的青年,头一回失魂落魄至此。
“原来如此,原来他受的是这种伤”
以越招尘的敏慧,思及前事,大致能推出内情。
昔日的别尘剑仙,如今却染上魔秽、一身狼狈,难怪他从此闭门谢客。
“以他的骄傲,一定觉得很耻辱吧”
越招尘一直知道,明月悬重伤未愈,因此才变了性情。但他竟然从未细思,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折损那个人当年的锋芒。
他竟然从未真正地体谅过他。
“师兄,要不要把他控制起来啊”青鸟送来师弟的询问,“明月悬似乎对我们极为不满,要是强留他的话,少不了一场硬仗。”
“可是首座身上出现魔气,此等大事,怎么能不立刻处置要是出了什么大事,就成了我们办事不力了。就算他只有一点嫌疑,我们也不能视若无睹”
越招尘轻声道“照他说的做吧。”
“可是”师弟似乎颇为不解和委屈,“我们都和他起冲突了。横竖他不爽我们,我们也和他一向有过节。他都那样吼我们了,我们忍气吞声地走,算什么本事”
越招尘的声音静如流泉,流过他的怒火,沉静得仿佛不知悲喜“阿熙,越是为了公理大义,越不能意气用事,夹杂私心。不要动武,这不是需要争斗才能解决的事。”
师弟郁闷地沉寂了一会儿,又传信来。
这一回倒是不生气了,是小心翼翼的讨好语气。
“师兄,我决定听你的,可是他们好像已经打起来了”
天柱塔顶,织天教的神殿里已是柱倾墙塌,一片狼藉。
明月悬支起半边麻木的身体,努力活络筋脉,缓和魔气在体内汹涌时的疼痛。一只被召出的妖禽意欲啄他,被他反手一道剑光劈伤。
乱战之中,极少人能保持理智。
所以他环顾一周,看到泰半修士都已祭出法宝,也不奇怪,心里极为平静。
不过就是场群架。
“我说过了,没时间陪你们耗。从现在开始,剑论真章,生死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