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娇在听了梅影的提点后, 让唯一一个从家带来, 十分信得过的大丫鬟珍珠去打探这个荷香是什么情况。
待听闻了荷香的遭遇, 沈娇娇只觉脊背一阵发寒。那老账房年纪能当荷香的爹了,家中妻子重病卧床多年, 他早就有心买一房小妾回来,只是舍不得银子。如今老爷开恩做主赏了,他没花一个子儿, 还凭白得了些陪嫁, 逢人便要夸耀一番侯爷有多么体恤下人。
只是这体恤可半点没表现在荷香身上, 可怜她从前在大夫人身边仗着主子的势眼高于顶, 自认为是半个小姐了, 如今既要忍着不耐服侍那蠢肥的丈夫, 还得和个粗使丫头一样伺候瘫痪在床的原配, 苦不堪言。
于是沈娇娇这位娇客, 还未见过楚二爷的面, 心内就已经七上八下,恨不得一辈子都别同他扯上关系才好。
而事先得了消息, 正打算用习若云在庄子里的几日, 将他那位好娘亲弄来的麻烦先行解决掉的楚二, 计划也就落了空。
他自是不可能主动去徐氏院子里转悠的,而这位沈娇娇, 却也闭门不出,根本不来主动招惹他。
这也太老实了罢!难不成是他想多了,这还真是徐氏接来解闷, 不是为了给他添堵的
楚凌越虽然素来秉承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但姑且还没丧心病狂到去找毫不相干,从未暴露出恶意的人的麻烦。
于是侯府内竟然就这样维持着相安无事的状态,直到大婚的前两日,习若云被接回来,才听说原来有这么一位“客人”的存在。
她立时明白了楚凌越之前让她去庄子上住着的用意,有些哭笑不得。
习若云自认并不是个格外善心的人,除了于己相关的,多半高高挂起冷眼旁观。不过在楚凌越心中,她这个程度,已经算是妇人之仁了罢。
不过她这一日并没见着楚凌越,自然也没机会问他——楚凌越虽然口里说着不用管那些虚礼,可还是暗中安排的妥妥当当。所以习若云回来还没等过夜,就收到了长公主府送来的书信,说是长公主要邀她去府上住一晚,只说之前虽然说了要收她当个干女儿,可是一直没提上日程,如今再不赶紧过了这礼,可就来不及了。
言下之意,便是要让习若云自公主府出嫁。
习若云不好推却这善意,在侯府内待了一个下午不到,便又住进了公主府。
虽然她心里很明白,自己虽然也得了长公主的眼缘,但是这个干女儿却没多少分量。真让她得了这荣宠的,乃是楚二那个干儿子。
他为了给自己抬高身份,绕这么大一圈,便是为了让外人谁都不敢看低了她半点。
这些事楚凌越都不曾和她说过,非得等她从别人口中知道了最终结果,才知道究竟安排了多少。
转眼就到了成婚的那日,习若云早早起来换了嫁衣——她身子弱,如今又是冬天,不仅在上轿之前早有人给预备了点心,公主府的下人还特意拿了小包的油纸包着的糖果给她,说是怕她在路上太久觉着难受。
习若云笑着接了,心道自己哪就那么娇弱了……定是楚二在外宣扬的。
正在这时,长公主由一个宫女扶着,笑眯眯地走了进来,习若云刚要起身去迎,就见长公主向她连连摆手:“今儿是你的好日子,赶紧坐着多歇一会儿。”
二人说了几句之后,长公主便让侍女拿了个锦盒过来打开,只见里头是一枚血玉的手镯,与习若云所见过的血玉都不相同,半面仍是羊脂白玉,另半面艳红似火,双色交接之处流光溢彩,仿若当中真的燃着火焰一般。
习若云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只觉触手生温,果然不是凡品。
这时长公主笑呵呵地道:“这镯子还是当年母后给本宫的陪嫁,从本宫第一回出嫁那一日,便想着将来定然要将她传给女儿当嫁妆不可,只是这么多年来本以为是没机会了,反倒是越儿给了本宫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喽。”
习若云忙道:“这怎么好意思,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怎好收……”
长公主听她推辞,立刻板起脸来道:“看来你是帮老婆子完成个心愿都不肯了”
听她这样说,习若云那还能拒绝得了,只好收了。长公主这还不满意,亲自拿了那镯子给她戴上。
玉镯颜色艳丽,更衬得习若云冰肌玉骨,皮肤细嫩,而那镯子似有生命般,当真带着温度。
“这可不是寻常那种不知从什么地方挖出来的沁血玉,是之前有人进贡给先皇一块海外无人岛上出产的玉石雕琢成的,据说里头沁的凤凰血,长久带着可以养护心脉,你身子弱,带着正合适。”
习若云推拖不过,只好谢了又谢。
她还记着自己上一世的时候出嫁……虽然也是风风光光,但徐氏来张罗的,不过都是面子上好看,真想着她的,一个都没有。
两世为人,到底是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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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到了吉时,丝弦之声临近,习若云头上顶了喜帕,在杏儿的搀扶之下走出闺房上了花轿。
公主府和昌平侯府的距离算不得太远,习若云还未觉出冷来,身下的轿子就已经停了。
一应礼节都是按着最合宜的,并不繁琐,却也没少了什么。拜堂之后,习若云先还是由丫头扶着,随后手下一空,却是换成了更加坚实有力的臂膀。</p>
“我来带你走。”